紫溪传第二十五回 碧泉府团圆庆贺 通都衢仇恨报泄

素面朝土

第二十五回 碧泉府团圆庆贺  通都衢仇恨报泄

    恁么一场老大喜事，四海龙王亲自执壶把盏斟玉液、酌琼浆，庆贺白龙父子合府团圆。他父子便在堂上，安排酒席，款待诸亲。一时笙箫鼓乐，进酒进肴，海味山珍，香醪陈八色，美酒泛三巡。席前有绿毛龟、红甲蟹，吹唱侑酒，帘外有长腿虾、高脚螺，跳舞助欢，递杯传觞，开怀畅饮。饮酒中间，东海龙王向龙海毅然说道:“请问贤婿，令尊令堂那段良姻可知否。”龙海欠身答道:“家君不曾道，小婿无由得知。”东海龙王道:“令尊身历之事，大约亦未曾对尔言之，愚丈不免代令尊说明，如何。”玉龙在坐，微微笑道:“要借重亲翁，吩示小儿一番。”东海王道:“既然如此，贤婿请听，愚丈弟兄，得道在先，令尊得道在后，因此认得详细。令尊前身，本是西天佛国，一只九头神鸟，在雷音寺听佛说法，受了心传，飞腾变化，兴妖作怪。遂被天狗，将九头内咬去一头，尔父忍不住，即现原身。飞到南海，疼痛晕了，溺水而卧，又被白龙吞入腹中，遂成胎孕，生而为白鱼，游来中涎泽，修炼成性，得承帝命，封为邱雄山紫溪池治水龙神。尔母乃万圣龙王之公主，在王母殿前为左右侍从，青年好事，误将瑶池内九叶灵芝偷回龙宫，犯了天条。王母令黄巾力士拿获，送拷斟司招供认罪，打入天牢，受罪五百劫。变数世蟒蛇及才投生为夷人之女。与尔父有姻缘之份，招赘成亲。尔父被天师召去学道。十年方返，命尔母嫁人，后来终身有靠。那时尔母，身怀六甲，有土官龙凤乏嗣，方娶尔母故有尔也。你既生长在龙衙之内，接了印袭。你做官后，得龙女为妻妾，得龙马为坐骑，几番奇妙之事，皆愚丈弟兄与令尊所作所为。贤婿既生，令堂即死，非真死也。乃是令尊施的法力，用一颗九还七返仙丹，成就令堂，不老龙体。亏了令尊，於万死一生之际，救了令堂，超凡入圣，他二老今生夫妻，乃是前生姻缘。故而愚丈兄弟，在下元三品水官大帝御前，极力保奏，将邱雄山下一十八泉，封给你全家，永远安身立命，受

享人间香火祭祀。这便是你堂上一番奇缘，好教贤婿知性命根源。贤婿呵，你这龙身，即你一双父母仙胎道骨所成，假若是凡胎，如何一时得成龙也。且山下之十八泉，外则各分洞口，

内则通联贯串，总会於紫溪一处，其水由天池流出，陆续分注十八泉。不惟十八泉，泉泉相通，即纸扎桃源二处亦有地河，可通往来。各处皆是天地生成，自然洞府，任尔合家适性悠

游。某泉某处，不必细分也。”龙海听了这段良缘，心头大悟，欢喜非常，躬身谢罪。便举杯劝饮。四海龙王饮得醺然大醉，方才离席，辞谢而行。白龙父子送出天池之处，施礼作别。各归海藏不在话下。

次日天明，龙海禀过父母，携着一妻二妾及公子小姐，随带乔校尉夫妇，以及婢仆等出洞腾云，前往东西南北四海中去拜泰山、泰水、伯仲及兄弟姊妹。拜后，东海龙王遂替主婚，聘了渭娘之长女，为现彩公子之媳;渭娘次子，又娶现彩之妹。一家长幼良贱，连人带马一十八口，成龙之后，龙海合家在紫溪池中，侍奉一双父母，皆安心乐业，化身为龙。玉龙公将天池之水，分流十八泉，转流灌溉近水山沿海一带村居万倾田亩，龙海成龙之后，比做官时，更且快乐。或由地河中，游至纸扎桃源二处，和真真如如盘恒消遣，或遇清风日丽，便同夫人，带几个仆婢，出天池之外，化现原身，常於小鲁峰头，间行观玩。猛然想起陈筹作对之事，便吩咐虎妹夫人，如今按院官运已满，下官欲报前仇。夫人道:“老爷，他乃天罡星降凡，奉着圣旨来的，斯时报不得呢。”龙海道:“今日不报，还待何时。”夫人便将按院回京之事，述了一遍。可将我姊妹夫君，同送信与他。龙海道:“如何送信与他?”夫人乃道:“如此如此。”不说龙海夫妻商议之事，且说陈按院征龙海有功，天子亲旨宣诏进京，加官进爵。李州牧升府，亦进京。在通都路上，行止非一日。忽见陈大人在前面与李州牧相见，行过尊卑之礼，一路并马行走。忽见男妇一千余人，向马前而来，视之却是龙海。按院大怒，正欲拔剑砍之，忽然昏倒于地，左右急救，半晌方醒。李州牧来视疾，却讨好卖情，见礼已毕，禀道:“大人因一己之私屈，杀了龙海满门，故招此祸。”按台不语，於是低头自思，心里又惊又怕，不一时天色已晚，按台同州牧宿于馆内，忽然阴风骤起，所点之灯，灭而复明，灯影之下，凄凄惶惶，见龙海夫妇仗剑执械，州牧大惊小怪，喊叫有鬼，左右救之，方将按台与州牧，扶出馆外。忽见云雾中，有四人降下冰雹雪砖，打得陈按院，头破血出而死。又打得李州牧鼻口流血而亡。

不说二人身死，且说龙海夫妇，当夜回到邱雄山，又到从前土城之内，将资曹与来福来旺，一齐拿出，一阵雪砖打得粉身碎骨而死。正是夫妇得意报前仇，遗恨数载今日报定。其心始慰，还有一千打空枪，放空箭，家鬼害家人者，后来或登山逢虎，入水遇蛇，无非龙海夫妇之所为也。他家夫妇们，报了此仇之后，一日来在天池之外，化现原身。这一带村居，垢甸白岩，以及近山村屯，每每多有见之者认得是紫溪池中神龙变化。因沾水利之便，传诸画工，画为龙神合堂形象、家家户户请出供于家堂侧边，早晚是焚香拜礼，岁时虔诚祭祀。从此邱雄山，遂呼为龙海山矣。紫溪龙迹，因此著述，至今陆良处，军民人等，有能力为事者，邑人又重订既毕。此书昔日未曾刊刻，至今渐渐稀少，有书流散陆邑城乡，不过数部而已，断卷残篇者多，故育庵氏之古歌，始有缺收藏之后，觅获又补之，以成紫溪龙迹一部之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