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nllfcw 发表于 2013-4-7 11:07:24

陆良记忆:淡出人们生活的喇叭

本帖最后由 ynllfcw 于 2013-4-12 19:44 编辑

淡出人们生活的喇叭

    县广播电视台的人说,现在正实施《广播电视村村通》工程,工作量大,太苦了。又说,现在的广播电视台应是电视台,广播台已形同虚设,采编和播音人员只有一两名,在那里苦苦维持和支撑着,已经没有听众了,没落了。    说起广播,就想起喇叭,就想起这首“人民公社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瓜儿连着藤,藤儿连着瓜……”的歌,这不仅仅是喇叭中常唱这首歌,还因为那深入千家万户的电线,就是藤瓜相连的外在表现。    一根广播线在村子里绕过来绕过去,绕到哪家就在那家生出一个喇叭,活象田头地角藤蔓缠绕的瓜或喇叭花。其实除了村里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农户家的喇叭都是一个扁扁的四方盒子,一般挂在室内门口的上方。考究点的广播外面套一个方正的红色木盒子,正面一个圆圈里雕着五角星,想必是深深地烙上了时代的印记。简单的广播干脆就是一个内蕊,四周是有机纸卼压成形的方盒,盖上镂有圆孔的纸盖,声音就从小圆孔中放射出来。当初安装喇叭的时候,人们惊奇得要死,锅盖一样或纸盒一样的东西既能说话又会唱歌,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凑上去摸一摸,这东西还伴随着声音会丝丝地颤抖,好象里面真有一张嘴巴似的。也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会响的原理,最后就把它归结为科学的发达,觉得“四个现代化”果真不是一句空话,所以倍加农业学大寨多快好省地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大潮中去了。    在那个年代,农村里不管你穷也好富也罢,家家户户墙壁上的那个纸喇叭是一只也不会少的。这种强大的宣传工具,除了它的宣传功能外,事实上还成了老百姓居家过日子必不可少的报时员、气象员、通讯员。其时,如果要说农村也有精神生活的话,那么这精神生活是全仗广播来完成的。    作为一种舆论宣传工具,广播首先具备新闻时效性,就像现在县市级的电视台和报纸,先转播中央台新闻,头版头条抄新华社文章。“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有线广播是政治动态的神经末梢,是社员群众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国际局势、高层动态,都可以在这里听到,把当时流行的名词列出来,几乎就是政治时事的简表。批林批孔、抓纲治国、粉碎四人帮、拨乱反正、包产到户、自卫反击战、发家致富、计划生育、实现四化、植树造林、根治南盘江……。地方台当然得有一点自己的东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县里头头脑脑开会,各条战线捷报频传,通报生产进度,宣传模范人物,“下面请听本台通讯员采写的长篇报道:咬定青山不放松,记××公社××大队党支部书记×××的事迹”。    有线广播还具有一定的娱乐功能,“各位听众,下面是每周一歌节目,请听……”,歌曲传达人们心中的喜悦,“美酒飘香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干一杯,胜利的十月永难忘,歌中洒满幸福泪……”,也有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还有对英雄的讴歌,“木棉花,英雄的花,伴随着战士守边卡……”,一首首耳熟能详的歌曲,记录了一个时代特有的声音。除此外还有戏剧、快板、相声等等节目,记得当时播放《天仙配》,只要黄梅戏的乐调一出,就会有人静静地坐着听,特别是广播剧《人生》,更难忘评书播放时万人空巷的场面。    改革开放之初,人们商品意思渐浓,广告应运而生,那时候的广告在起步阶段,现在看来直白拙劣,毫无创意。“××县××机械厂常年生产……,质量第一,信誉至上……,实行三包,代办托运,联系电话……,电报挂号……”。也有略加修饰的,一般是对话式:“他大婶,你这急匆匆的上哪去啊?”,“哎呀,我家责任田长稻飞虱了”,“稻飞虱?快用灭虱灵呀!”,最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灭虱灵,治稻飞虱效果就是灵!”。    有线广播对农户最实用的一点,就是每天晚上的天气预报,“陆良县气象站,现在播送天气预报……”,可惜那时技术条件有限,预报常常不准。不知当时是预先录音,还是现场播报,有时候外面明明细雨霏霏了,播报还是阴转多云,人们纷纷指责播音员睁眼说瞎话。有一年天气大旱,村人盼雨,好几次预报说有雨,可就是滴水不见,人们戏称广播站为“谎报站”,孩子们编了顺口溜,学着广播员口吻说,“陆良县谎报站,公鸡下了个母鸡蛋”。    ……滴、滴……,嘟,“刚才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八点整”,这是广播电台的整点报时,如果你有手表,可伸出手腕对时,当时除了个别干部,农村家庭有表的属凤毛麟角,许多人就是把喇叭当钟表使唤的。冬天天亮得晚,《东方红》的乐曲一响,播音开始,六点了,上学的孩子该起床了;中午喇叭一响,快放学了,家庭主妇们做饭;午饭一过,滴滴嗒,滴嘀嗒……小喇叭开始广播了,该到孩子们兴奋了,或听童话故事,或听歌,小朋友们的心被喇叭钩过去了;晚上广播结束,天不早了,挡好鸡窝门,熄灯睡觉。农家多数时候不需要太准确的时间,即便没装喇叭的主妇,也会靠喇叭计时,估摸天色差不多了,隔着墙头问,他大婶,你家喇叭广播开了吗?    有时候,喇叭里正唱的热闹,忽然声音戛然而止,这是公社广播站要下通知,果然,有人吹了吹麦克风,噗噗,通知一般用方言,“下面播一个通知,通知,各大队党支部,社直各单位,经公社党委研究决定,明天上午八点,在公社礼堂召开……会议,参加会议人员,……,时间一天,风雨无阻”。参加会议的人,多半是各村脱产的农民干部,第二天一早,他们找出件干净点的衣裳,提着人造革提包,里面用包袱包三五个煎饼,装着搪瓷缸子,三三两两赶往公社。那时自行车是稀罕物,多数人都徒步,开会也没有聚餐的习惯。在上传下达方面,广播喇叭又相当于后来的电话。     喇叭响得久听得久了,老百姓就鹦鹉学舌人云亦云起来。那年头电视机估计还在发明创造阶段,收音机这东西属于资产阶级的情调,电影戏文一年到头比吃肉的机会还少,可老百姓却能唱戏文了。这也要归功于广播这老师的诲人不倦。我从学会《大海航行靠舵手》之后,就记得那时广播经常唱的都是很适合老百姓口味的各种戏文,象《白蛇传》、《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黄老虎抢亲》、《红楼梦》、《天仙配》、《穆桂英挂帅》、《小刀会》等等,反正墙壁上贴的广播里就有唱的,广播里唱过的墙壁上就有贴的。农民兄弟们边吃饭边听戏,时间一长,就完成了耳濡的过程,一个个吃得穷开心的时候,也会一边挑担一边“伊-伊-伊-伊-啦-啦-啦-啦”起来,尽管吐字有点稻麦不分牛头不对马嘴,但那调子还是八九不离十的。    当然也有闹出笑话的。这主要是听新闻和听气象听出来的结果。那时候,各个村子都讲方言,所以用土话说大家还能听懂,但播音音必须得用普通话播,那时的播音员素质并不高,因此在广播里只能说不土不普的书面话,陆良人叫“土狗子放洋屁”。广播里唱过《大海般行靠舵手》或《国歌》之后,播音员就开场了:“各位听众,陆良人民广播电台,现在开始播音。”这样的开场多少直捷,可就有一位不识字的“老粗”硬是把“各位听众”听成了“国危听众”,于是每每广播里那位女同志说完了这句话,我们的这位“老粗”先生总是百思不得其解,逢人便说:“你们听,你们听,她又说我国危急了,她怎么老是一开头就诅咒祖国,啊?”说得众人捧着肚皮笑落眼泪。广播节目快要完的时候,播音员还要向各位报告天气情况,那女同志又说:“今天明天晴转多云,午后到上半夜,局部地区阴有时有雷阵雨,偏南风二到三级,明天最高气温26度,气象播送完了。”那句“局部地区阴有时有雷阵雨”的话几乎每一次气象报告中都有。说的次数多了,听得遍数多了,这时,不是一位而是位数众多的“老粗”们便迷惑不解,说:“这老天怎么这样不公平,我们这里总是晴到多云,怎么吉布那个地方老是有雨呀,不晓得他们的谷子是怎么割的?”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些人硬是把“局部地区”听成了“吉布地区”,笑掉了不少人的牙齿。    听不懂广播的人毕竟是少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广播这东西后来成了生活须臾离不开的宝贝。倒不是它的内容,而更主要的是它时间一到便响的功能。那时候,广播一天响五次,早中晚是县里的广播电台播出的节目,我们依次叫天亮广播、中饭广播、夜饭广播,上午九点和下午三点是公社广播站播出的节目,我们一律叫点心广播。农民朋友当时因为买得起手表的不多,所以广播真正起到了比太阳还重要的计时作用。那时候晚上睡觉的时候,约定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间,说得最多的一句要么是“鸡叫头遍就起床”,要么是“天亮广播响就爬起”,鸡有时候难免不犯错误,而勤劳的广播六点钟响就不会六点零一分响,所以后来公鸡就没有广播这样受宠。大人骂孩子或女人骂男人睡懒觉,也总是离不开广播的,一句“广播都老早息掉了,你还在挺尸,捂在床上”,吆喝过去,那意思是已经早上八点多了。农民们在田间地头挣工分的时候,广播的声音就更是神圣不可侵犯,只要广播一响,不管手头还有多要紧的活要干,一律直起身子,扔掉农具,说声“广播响了,吃饭啦!”就纷纷爬上田塍。所以,其时广播响就是圣旨到,回家吃饭或打盹的自由是广播赋予的,谁也阻止不了谁。    我们孩子在兴奋了一阵之后,就眼热起喇叭背后装着的一样东西,这东西吸引得我们小孩子的眼睛也直直的了,那就是一块圆圆的吸铁石。我们小孩子想拥有一颗吸铁石的愿望太强烈了,其实我们并不要很大的一块,我们只要有那么一小颗就够满足了。吸铁石这玩意儿好就好在它遇着铁的东西就吸着不肯下来,我们可以用它作为“试金石”,来判断什么东西是铁什么东西不是铁,还可以用它来做魔术,用一张白纸一枚钉头什么的,吸铁石在白纸反面,钉头在白纸正面,让钉头隔着白纸与吸铁石相遇,然后上演一场会跳舞的钉头这种魔术。孩子们的探索精神,害得本来好端端的喇叭遭了殃,有些人家的喇叭就不明原因地突然不说话不唱歌了,喇叭哑得越多,我们小人们手头的吸铁石也越多,以至于后来我们拥有了整块整块的大吸铁石。我想后来重新安装上的喇叭之所以没有吸铁石也会说话唱歌,论功行赏起来,也一定与我们孩子们的强烈破坏欲探求欲也是密不可分的。    而今,广播喇叭没落了,已经在农村消失了。    广播喇叭没落是生活现代化制造出来的。诚如电脑的普及带来了纸质文化的逐渐消亡一样,老百姓生活宽裕了,有了收音机就忘了广播响,有了电视机就摘了广播喇叭,有了立体声就不再听平面的广播歌曲,广播只能寿终正寝了。现在农村里通广播也不如从前那样人见人爱,于是一些村子里死了人似地寂静,一些村子里满村子是“噼里啪啦”的机器声,以至于现在政府再次要求村村通广播喇叭,可这是何其难以一统呀,所以不得不以“通响工程”的名义来号召来狠抓这项“复古”的事情。

浑水塘 发表于 2013-4-7 11:17:38

本帖最后由 浑水塘 于 2013-4-7 11:45 编辑


其实80年左右,喇叭在广大农村兴起,200x200的那种木的,传声那面,有个被镂空的五角星保护,隔几座山队长讲话都听到,每家每户都栓,到83年常常维护部上,消失了,

现在每个村只有个大喇叭,爱晚点放放歌,村长偶尔说说话

在农村有人做白事,整个大喇叭哭天喊地的,听的无处躲藏{:soso_e113:}

陆论天皇 发表于 2013-4-7 11:59:34

看看

浑水塘 发表于 2013-4-7 12:00:33

好文要顶起{:soso_e129:}

夏末、_那抹微凉 发表于 2013-4-7 13:46:01

顶起{:tongue:}

白蛮 发表于 2013-4-7 16:07:51

好久没有见你的作品了,今天又见,忙而读之,真是畅快淋沥!

ch6399 发表于 2013-4-7 16:22:30

时代的记忆~

¥过往云烟¥ 发表于 2013-4-7 19:46:39

现在每个村只有个大喇叭,爱晚点放放歌,村长偶尔说说话

唐伯虎点蚊香 发表于 2013-4-7 23:09:55

建议陆良广播应该与时俱进开通网络平台,让更多的人能收听得到

花卫军 发表于 2013-4-8 00:40:03

已经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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