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的那点破事
(一)昨天晚上五点钟未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拿起一看,是姐姐的电话号码,心里感到一惊:晚饭没有吃就来电,一定出了什么事?慌忙接听,只听姐姐大着嗓门叫喊:“出事情啦!昨天中午我们村子来贼了,我家在外面竹园里面放养十几只老母鸡,还有六只大公鸡全部被小毛贼偷走了,一个未留……”姐姐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语无伦次,最后的声音好像颤颤地,要哭似地。
小毛贼太可恨了!年关还有二十几天才到,就提前“动手”了。这下姐姐损失惨重了!每只老母鸡都有2公斤重,每只大公鸡都有3公斤重,算起来值近千元人民币,这对于农村老弱农民来说可以说是一项巨大的损失!
姐姐对它们爱护有加,平时种植蔬菜,用蔬菜和下场稻自制饲料,一天三餐喂养,把它们伺候得肥嘟嘟的,姐姐自然看在眼里高兴在心里。
姐姐养的这些鸡还特别肯下蛋,而且下的都是“土鸡蛋”,个头大,营养价值高。老娘每个月至少在鸡窝里收捡百多只蛋,几乎每个月都能得到老姐几十只鸡蛋的“馈赠”,而且春节等重大节日姐姐还送两只公鸡给我们犒劳犒劳。这下惨了,精心饲养的鸡一下子全被小毛贼一锅端了,能叫她不伤心?
我赶忙安慰:“人没有事就算万幸了,有的小毛贼被主人发现,偷不成东西,还打人家呢。你们都是老腿老胳膊的,咋能打到贼呢?安全最重要啊!这次算买个教训,以后注意把家里搞严实些,别让小毛贼摸到家里来就是了。”
昨天晚上回家,我爱人想再打个电话安慰安慰姐姐。姐姐在电话中“汇报”说:前天中午连姐姐家在内全村一共有三家鸡被偷;全部是小毛贼开面包车查看人家下地干活以后,放心大胆的捉去的。听完“汇报”后,我爱人最后只得安慰道:“破财折灾,你们身体好就是最大的好!那点损失就当作生病花掉了吧?你们今年不是一点医药费都未花吗?别损失了钱又悔青了肠子,就更不值得了。”
(二)
乡下不少侄儿兄弟,虽只有中学文凭,但他们怀揣泥瓦匠的精湛手艺或室内装潢的想象技巧,每年都很自信地从“大城市”捎回六七万元以上的汗水钱,春节回家,衣着光鲜,大有衣锦还乡的模样;甚至还瞧不起在县乡供职的普通“公家人”——“虽然上班舒坦(其实有的上班并不很轻松),一年就挣那么几个小钱,擦!请我也不去!”
刚去“打工”的三个月时间里,“麻公”侄子的确“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空乏其身”;可毕竟只是工厂里的学徒,除了吃住行和偶尔的“放松”,一个月两千元的辛苦钱也所剩无几。
俗话说,“穷则思变”。“麻公”侄子再也坐不住了,不多日他被一家传销机构的“发财大梦”勾去了魂魄,他从同在一座城市打工的年近花甲的父亲那里拿得“启动资金”若干……最后,可想而知,不仅血本无归,差一点连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了。“光阴如水,总是无言”。同年底,在家人的教诲下,“麻公”侄子再一次回归到工厂学徒的位置。
据说,去年吃住都在他父亲处(即吃住不要自己掏一分钱),可打工一年下来非但一分钱未结余,到春节放假时反而还向他父亲要了三千元钱还借债——原来,“麻公”是干一个月活,玩一个月麻将,有时甚至是干一个月活,玩两个月麻将,而他父亲全然不知。
前天“麻公”父亲在电话中向他的妹妹(我夫人)又一次大倒苦水,长吁短叹:“这个败家子又不见了!既不去上班,又不开手机,与我们玩失踪已经有二十天了,我们都急死了!”
“赶快报警呀!”我夫人在这头焦急地说。
“报什么警呀?到哪里去找呀?他这是躲在哪个茶室全心全意玩麻将啊,今年已经发生过两次了……”
(三)
昨天学校召集家长来领借读费,无意中听到家长们的一些议论,说什么三百来人的小村庄近几年已经“跑掉”三个小媳妇,而且出走都很“文雅”,“不带走一片云彩”,更不吵不闹,好“居”好散。
从家长们的口中进一步得知,三对夫妻都是“闪婚”一族,都是在外打工中认识、结对、同居而“得”的,三个女人都为夫家做了较大“贡献”——“传根接代”,生了个孩子后,才走人的。因此,这三个小媳妇留给她们夫家的是永久的想念或怨恨。
应该承认,我出生的这个山村地处偏僻,属丘陵地带,土壤贫瘠,改革开放前是乡里最贫困的村庄,很多人家一年中有几个月弄不到大米吃;然而,“穷则思变”,最穷的地方,人们往往最会“革命”——改革开放的春风一下子把年轻人推到了东部沿海,推到了大城市,不少年轻人在外都成了小老板,在他们的引领下,年轻的外出打工者们个个怀揣梦想,生生不息,一串接一串。
而这个三个小伙子便是这个打工队伍中的重要成员。他们在外挥洒了汗水的同时,换来了钞票,同时也温暖并赢得了小姑娘的“芳心”。在打工之余,他们相互切磋,他们发现外出打工的小姑娘们,家乡比咱们庄户穷得多,而且与自己文化水平差不多,很多初中都未毕业,头脑简单,爱吃零嘴食,爱听奉承话,只要稍微舍得花点钱,就很容易揽入怀中,不到半个月就能实现同居,并很自然地喊上“老公”“老婆”等肉麻的字眼。
上面所说的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实现自由“组合”的。小伙子们春节回家不仅带来了大包小包礼品,更重要的是给父母带来了年轻妩媚的儿媳妇,二十方春,娇嫩欲滴。不花家里一个子儿,家长们自然心花怒放不得了,简直把小媳妇当祖宗看待,儿媳妇要什么就给什么。小媳妇们就是在这种热宠中给她们各自的公婆添丁生口。
然而,什么事情都有一个变数。小姑娘们既然能自由的爱你,就能自由地弃你。据说,这三位小媳妇都是因为自己的老公“发展后劲不足”,不能当大老板而主动宣布离开他们的。其中有一位在不声不响中领了离婚证而悄然离开的,至今杳无音讯,更未回家看过一次孩子,据说,她们又高价嫁人了;谈到这三位小媳妇如斯“婚恋史”时,村里的老人们怎么也想不通,唏嘘连连:“这些年轻人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不讲感情便罢,可是,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这么多年不见一面怎么一点都不心疼啊?”
我只能摇头而苦笑着……
(四)
“你到底回来不回来?”大清早老姐姐打来的电话,声音很严厉,二十多年来我不曾听到过的姐姐的严厉声。
“不回来。”我纳闷地答道。
“你这个混帐东西!就知道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姐姐还在生气。
“怎么啦?”我小声问道。
“大前天给你说的事哈,你记性给狗吃了。”
“哦?我不是说不去了吗?你去代表我……”
单说大前天姐姐的电话内容。姐姐那天的电话很亲切,有点恳求的意思。姐姐说:你妹夫下个星期六准备给他爸烧新亡(陆良方言:烧纸做的房子车子给死去的亲人),还附带给他爷爷奶奶烧些;你妹妹叫你来家一趟,这是乡间的礼节,你也是知道的。
我当时一听就有些生气。心想:人都死了,还搞这些虚的、这些迷信;你们相信我也不反对,凭什么拉扯到别人。我当即对姐姐说:“不去!”
姐姐最后只是“啊、啊”了两声便挂断了电话。可今天她为此事又打来电话,而且情绪很激动。我想,可能是我妹妹的加压。妹妹一向喜欢讲“面子”,做“派头”,表明“娘家有能人”;但又不敢跟我直说,只敢在姐姐面前说些狠话或风凉话。
再回到昨天早上姐姐的电话。
姐姐话语开始转缓,说:“你妹妹家今年给他公公烧新亡,买了很多东西,有大楼别墅,有宝马桑塔纳,有花园,有元宝,有小姐,有丫鬟,有……,晚上要举行大排场,场面大得很,他几个妹妹全家都准备到场,还请了村里的几十口人。所有花费全部他一家承担,其他兄弟姐妹不摊……”
“人活在世上,不好好孝敬;去世了,去烧车烧房,有用吗?不过,他家现在有钱了。”我说。我想:当年父母生病,妹妹和妹夫在百忙中把他们送来县医院,“移交”于我,算是孝敬,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可是老人来回路费,包括他们自己回去的车费都要父母先垫着支付,然后再到我跟前报销;潇洒没有他们潇洒,抠门却没有他们抠门。
“唉,你妹妹家近两年不顺利,她大儿媳老怀孕老流产,小二子谈一个对象崩一个对象;烧新亡,给死去的上人们寄些东西,让老祖上保佑保佑啊!”我母亲终于道出了妹妹妹夫不惜重金给亡人“造房”的实情。
“哦,原来如此。”我说,“我知道了。你们去吧,所用花费到我这里报销。”
缓缓地挂断电话。我然想起了妹夫对他母亲的往事来了。妹夫的父亲撇下一家老小七口,47岁上就撒手人寰了,当时妹夫的母亲还不到44岁。妹夫底下的几个弟妹幼小,要吃要喝要读书,一家人光靠大哥与母亲难以支撑,于是,妹夫的母亲便想找个老伴,以此维系全家光景。可是,妹夫却看不惯,指桑骂槐,借鸡骂娘,见到隔壁邻居的大公鸡来家里觅食和寻欢,狠命地扑向大公鸡,“你他妈的也跟人学啊,勾引到我家来了,再来我不杀了你?!”妹夫的母亲气得卧床不起达半月之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妹妹也学起不孝道来了,早些年因赡养费在几个弟兄之间分摊不公问题,常常把婆婆骂上墙。为此,我没少呵斥过妹妹,有一次我当她婆婆的面,给了妹妹一巴掌。
我们陆良的霸王抬,烧七月半“鬼节”的风俗,实在是铺张浪费至极,在外地人看来,算是奇风异俗了。
(五)
拼命赚钱,视小为宝,视老为草;这事情发生在一个小山村:
老公公生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旧时农村有句俗语,叫“五男二女七子团圆”,天理上说是儿孙满堂、子媳至孝、大富大贵的幸福之人。
可老公公非但一点不显得幸福,而且还时常想一死了之。长话短说,老公公今年八十有三,老伴八年前就去世了,本来身体好,走起路来稳实,做起事来快捷干净,几个媳妇都抢着要他去她们家“享福”(实际是帮她们做家务事。唉,事总有做不均的时候,帮谁家做少一点,谁家媳妇就没有好脸色)。久而久之,老公公就想去女儿家看看。可是在女儿家往往未呆上五天,儿媳妇准把女儿家电话打爆。老公公性格好,上午媳妇打来电话,最迟下午打包出行,毫不含糊!有个女婿最看不上这个“习惯”,看着岳父道:“爸爸,你怎么小腿肚子在发颤啊?”老公公一脸地不自在,变了腔调说:“我老了不能动,我要她们(他们)养活我啊。”随即,一颗蚕豆大的泪水从老脸上快速滴下。
“你现在不就老了吗?怎么说等你老了要她们(他们)养活你啊?你还要活一百岁啊?” 女婿快嘴道,“如果他们不养活你,我来养活你!”
“那怎么行啊?他们脸往哪搁啊?人家不骂死他们吗?我有儿子呀,我要没有儿子,就在丫头家养老。” 老公公凄凄惨惨,边收拾东西,边说。
可如今老公公的腿再也不能挪动了——骨坏死,腰也弯下,走路也不稳定。只能靠“吃管饭”过日子了——每个儿子家轮流过。现在再也没有儿媳妇一口一个爸爸地叫他去自己家“享福”了。
话说三媳妇全家五口全部在外打工,虽活苦点,但全年收入也在八、九万元。三媳妇从外地携自己的儿媳赶回,因为自己的儿媳还有半个月就要临产了。本来老公公正轮在五儿子家“吃管饭”(五儿子家在镇上),可是回家的第三天就立马将老公公接到她家,不是为了孝敬,而是为了尽快按时完成任务,以便明年正月全家过完年后能按时快速回打工城市赚钱。五儿子五儿媳妇是忠厚之人,只能淡淡表明:不能把老人家接去给你看家啊,他是要人服侍的人啊。可嫂子哪听此言,一阵连拖带扛将老公公接到离镇上有十多里路的村子。
然而,老公公接到家的第二天,三媳妇就携自己的儿媳到市医院做检查,医院说必须立即做剖腹产。一做就是一个星期。可怜的老公公,呆在三媳妇家偌大的空楼房里,内急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实在无法,只能在床上“拉”。好几次老公公想从床上爬起,寻绳子一死了之,可胳膊跌肿了都未成功......
“你们怎么这么毒啊?我想死,你们怎么都不给啊?”老公公哭干了眼泪。
沙发 是沙发么 ?这个才是 真正的 小村故事啊。。哈哈 你麻痹抓住打死 楼主的几句话,让我颤抖了一哈,孝敬老人是儿女的头等大事 让我惊讶的事情是,五男二女的老人家竟然依靠低保生活,天理何在?农村青壮年外出打工,空虚的村子竟然遭遇一些开三轮车、面包车、轿车的毛贼打劫,于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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