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面朝土 发表于 2014-3-25 22:50:21

紫溪传第十九回 土官被刑旋亡命 夫人奇香复还魂

第十九回土官被刑旋亡命夫人奇香复还魂    龙海既死,来福来旺守在头边嚎嚎啕啕哭至天明。满寺僧俗无不嗟叹;天明之后,便打发两个衙役回州报信,然后商量写个报状。来旺在寺内看尸,来福进城去报,刚到国公府前,恰好里面有人出来收文的,来福即把报状递与那人,那人接在手里带了进去。国公一见:“害杀我了,是我屈死人。”打开念道:    “具报状人龙来福,系曲靖府陆凉州世袭土同知内宅家丁,报为家主受刑身故事。窃思家主龙海因误出流言冒渎按院,幸蒙国主天恩浩荡,不行参拿,薄责以儆。不期夜来棍伤发作,恶血攻心于本年四月初三日丑时在西来寺中寓所殒命,并无别情。事关职官受刑身故不敢隐讳亦无虚言,所报是实。”    国公看毕,骂一声陈按台狗官,恻然悯念提笔批云:仰昆明县令霍遇春亲赴西来寺龙来福寓所查验龙海的确;着伊亲丁备棺收殓扶衬回乡,掩埋可也。批行下去,县令尊霍公直至午后才带仵作来到寺中,将龙海身尸细细验明,是系因杖伤以至身死,并无刎颈服毒别行情由等弊。回复国公,随令胥役押着土官的家人,备棺装殓,听其择日搬柩回乡。来福把骑来的马匹卖了,卖得银三十余金,买成一付杉木好材扛至寺中,把主人尸骨装入棺内,只不掩盖锭钉。胥役问道:“这是何故,来福答道已着人赶小主去了,要候小主来与他见过了,方敢锭盖。”胥役点头称是,西来寺和尚心中暗想,若将此棺停在寺中,怕患吃累。他们便用贿赂买属衙役,勒令土官家人搬往别处去,不许停在此处秽污佛地。来福被其苦逼,只得雇八个人将尸棺抬出石虎岗来,搭个草芦仃寄在内,专心等家中消息,暂且不题。                却说来福打发回州去的两个衙役一个姓艾名毛,有一个姓池名八湖,却是两个曲蘖糟粕之斯。终日在梦间昏昏沉睡,在乡村中混帐,若是擒着酒盅,许你天大事情都是不管的。他俩自西来寺到白塔街就去酒馆中沽上三大杯。吃得醺醺然,迤逦而行,口里还在打乡谭,脚下写草字,沿路见酒旗招展之处,便要去领受两杯,处处惠及并不轻慢一处。每日里走路时渐少,吃酒时最多,全不按点而走,夜夜尽是投宿于荒村古庙。计着走了五日方到宜良,彼时正值四月初八日,县中法明古寺修建浴佛道场,扮演释家如来,雪山修行全本大戏。二人便去看戏,在宜良打住一宿,次日到和摩站,还老早的,就去觅店歇下,不料身边带的盘费尽在路上乱花乱使,挥洒的空空如也。毛又取下一副纸牌出来,诱住一歇店的两个脚子,同阁混江斗了一夜,约莫赢得二十多文,还了盘费。也不施舍,便背起行李跨出店门,走之云乎。一去十里,迈过高石哨,二十里才到天生关,闯进徐家冷酒铺内,臭牛肉下烧酒吃个绿闹花红方才起身。看看走到回子哨,路近放马沟,不期踢了迷人草,青天白日着鬼迷得头昏脑晕,竟向戈衣村后一带山箐中乱走了去。踏着岩石坑堑,跌得头青脸肿,背着的行李,并赢着的钱都不知丢在何处。幸喜得命不该尽,撞见一伙打柴之人,见他二人走得古怪只疑是截路打劫的小人,一齐歇下柴担、取出斧头镰刀,敲得当当响亮。放声呐喊才把两个惊醒过来,便走来拢络他们,那些樵夫见他俩对面走来哩,都道不好了,歹人莫非来寻晦气么,快跑罢。即挑起柴担若弩箭离弦,跑如落花流水莫知所矣。两个瞧瞧天色已日落西山。摸摸背上妙在一无所有,没奈何只得到戈衣村借宿。效韩信未遇乞食漂母故事。次早不等天明即爬起来,逃之夭夭,到阿油铺就食于铺兵之家。这四店程途,替他俩个屈指数之,整足八日方到本官衙门,去宅内门上洒泪说道:“阿二叔啊!祸事天来大,满衙尽遭殃,国公被老爷活活打死。”阿能闻言:“我不信。”摇摇头咂咂嘴道:“老爷与国公尊卑体统,有天渊之别,如何能轻近其身,把国公打死?可疑可疑!不信不信!”两个人连忙分辩道:“没有没有,是小人们慌忙中说颠倒了。”阿能听见颠倒二字,便失色惊愕道:“莫是国公打死老爷吧?”两人答道:“何不是呢。”阿能又问是因何事,就置之死地。两个遂将已来已往一一说明,阿能听了连声叫道:“飞灾横祸!横祸飞灾!”即待进内报知主母,又恐惊吓她们妇人家,遂进去觅着乔校尉,向他说明。校尉闻言吃惊非小,连忙进内报知主母。真真、如如和公子小姐听不上一声,就槌胸跌足大哭起来。夫人连忙喝住不容悲嚎,乃道:“这般冤愆我已卜定,原是老爷命中带来,该到三十六岁要遭一场凶险大难,昨三月尾四月头,有栏杆贯索,牢狱星进宫;怎么逃得不坐牢打板子哩。且推他小限目下当死一十二日方才还生,你们何必恁般惊,徒生烦恼甚无益也。”真真如如,听见夫人说出还生二字,猛然醒悟试(拭)泪道:“姐姐原有起死回生妙术。小女们昔年曾受再造之恩,如今老爷遇难身死,姐姐自念结发之情亲自去搭救可好。”夫人道:“你们不用惊惶啼哭,救固要救,奈我亲身去不得的。”真真讶道:“为何姐姐亲身去不得呢?”夫人道:“贤妹有所不知,阴阳虽相生亦有相克之处,因此不宜亲去。”真真道:“然则托付谁人去好?”夫人道:“有亲生儿现彩去,还托付谁去耶?但是老爷今才死了八天还要四天方才合地支之数,才能救得还魂。”真真道:“死经十二日身尸岂不发变么?”夫人道:“没事没事,婆婆老夫人前于梦中已赐他一颗定颜宝珠,佩在身边。休云十二天,就是十二年亦不能朽坏的。”说罢,命乔校尉出去,吩咐两个报信衙役,不许传扬。隔了两天,夫人便把还魂真言密传公子,将返魂奇香付托收好,又与公子小小紫金药葫芦带在身上,教他到省之时,切记不可先见父尸临丧哭泣,必须先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依法作用,则父被伤处立刻平复,不消一时便可回生。又教詹福往南海子中大马群里把两匹龙驹捉来,收拾明白就命他伏侍公子,伺候起身。到四天上已满十二日,正合地支之数,黎明时候,主仆二人拜辞主母,即于内堂天井之中跨上龙驹,踏稳金镫,坐着鞍位,挽着丝缰向上一提,两匹马齐齐的腾在空中,走雾飞云直向西南方逆风而去。云头起处便越过三百余里程,转盼之间,华山昆水现在当前。詹福乃道:“前途人烟稠密,可趁此没人烟处,我主仆们按落云头着地走罢。”公子依言便把马头向下一按,两匹马悠悠的坠落尘埃,恰好在老催桥坡上便勒上大路,驰骋而走,走不多时便到三堆,离石虎关约有二三里远近之路。正行间忽见路旁五六十步之间,一所茅芦里面出来穿孝衣之人。公子眼快认得是自己家人,扬声问道:“老爷是坵在这里么?”来福来旺见是公子到了,呜呜淘淘哭着走来,替小公子采着马嘴引至芦边,公子下了马,且不进去看父尸,即教他们将孝服脱去,穿着旧衣帽,教取水来净手;又教安排香案,撬开棺盖,揭去旌幡,方才入内观尸。但见乃翁面不改色容颜如生,手脚和软,身体不僵,遂令取净水来将葫芦中的丹药化开,命仆役将毡子铺于地下,把老爷抬出棺来,放于毡上合面睡着。公子上前掀起下衣,用口含着化的丹水喷在打伤处,用手轻轻抚摩。手到如白纸一补,那破烂皮肤霎时消尽合拢,完全复旧如初。便移转过来,仰面睡着方将母亲寄来奇香取了出来,揣在父亲怀里,才去香案前拈香拜礼,持诵返魂真言。不上半个时辰,土官好三魂附体,七魄归身,还本复性,气转丹田。真个是“一点灵丹生病体,九泉阴魂返阳神。”呜的一声把噙着的定颜珠咽了下去,便舒眉展眼复命更生。欠身起来坐于铺上,公子见父亲活了,又喜又悲进前跪下,抱头哭着说道:“阿爷啊。你好苦呀!也不知是那世里与陈家结下冤孽,到今却被他摆布得狼狼狈狈好伤情。”土官一见公子跪在面前,不禁孤恓道:“哎呀,我的娇儿呀!此际相逢莫非是睡梦里,我已是生生被刑杖打死的,何缘故又得还阳,受伤处全不疼了,儿呀!但只是黑海沉冤须报复,卧薪尝胆莫相忘。”公子即伸手去,从父亲怀中将返魂宝物取来收在身边。来福来旺见主人父子哭得悲切,忿怒说道:“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幸喜得有主母神通广大,能起死回生易如反掌。传来的法,救活主命,如其不然,这段冤仇付之流水去了。今日留得五湖明月在,何愁无处下金钩,依小人们愚意,一不做二不休,回衙去时,点起他娘的两万人马,杀奔省城拿着陈按院,剥皮抽筋,剁做肉泥以消此恨未尝不可,何必区区自相惨惶。”土官听了毅然而起道:“壮哉是言也!好汉们辅佐,你老爷统兵到此破了省城,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杀他个血流漂杵也不甘心。”公子忙道:“乞阿爷慎言!机不密祸先至,此处耳目甚近,倘被仇家探得此风声,知是阿爷重新活了,复设陷井暗来罗网,怕死无葬身之地,如今时光尚早,须离开此地才是极妙。”说罢,即令四个衙役卷扎行李,背着先走。土官便道:“吾儿不要胆小,大丈夫来得清,去得明。即要掉手便怕谁来,遂索笔墨在棺材盖上题反诗一绝,以徵后验。公子见其诗句说得利害,力求洗去,免生后患。土官那里依,变色叱道:“此不共戴仇天,汝不争气替父报仇,有何孝顺?”公子见父勃然发怒,知不可犯,即命来福来旺将那几件孝衣收于棺材里,盖上盖了,带过龙驹来,父子二人,掩衣上马。往家乡大路而来,驰驱而行。

素面朝土 发表于 2014-3-25 22:50:33

土官在马上转回头来对公子说:“如今遭了这番风波,几几冰消瓦解,今日归家若乌嘴乌面,蓦地进门便惹李知州取笑。”公子道:“阿爷尊意如何?”土官道:“我父子休要放马腾云,且缓步而行,一路上,要到营地安歇,大张声势命詹福先回衙去,叫家中如此这般来迎接去,方不失威。况詹福会神行法一时能行三百里,教他上前先去报信可好么。”公子听了点头妙哉,便勒住龙驹等着詹福到了马前,把前头事情吩咐了,叫先走。詹福领命即作起神行法来,竟如半天里断丝风筝,一起一落霎时去得无影无踪。不待日落西山,早到月牙江口,过江进城至衙内将主人命告夫人。满堂老小听得主人活回来,都皆大欢喜,夫人复教阿能飞传各处部目、营长、火头、衙役、伞扇、轿夫、旗锣各执其事,远去迎接。这些人刚刚走到青山大哨,就望见本官父子骑着龙驹绕下坡来,便齐集在大路两边,排班跪接。土官下马便换纱帽圆领开轿而坐,旗帜伞盖张在面前,各项人役分别马上步下,各打各的仪仗,一对对前呼后拥,鸣锣喝道吹打而行。是晚,驻阿油堡。次日午后,方到家庭。妻妾儿女又重聚首,都皆悲喜交集,涕泣言道:“老爷做过二世人了。”随将迎接去的各项人马夫役一一重赏,令其回家。便和乔校尉商量机密大事,这且按下不题。却言大巡陈公因于前日得沐国公把龙土官杖责身死,才消释了一番私恨,看看过了一日光景,乃榴火舒丹之候。忽有一日,陈公正坐在二堂上,清理薄书,但见管门家人,拿着报状进来,送到案前,跪着呈上。陈公接着展开阅道:
石虎关守关哨兵班世蜚,今于按台院老爷台前,禀实报,查得前月内,有陆凉土官龙老爷被杖责身死,棺在关外未曾发回。昨闻过往人言复又活了,脱离棺柩回家去。讫议往查验,果是空棺,棺中唯有白帽六顶、白衣六件,棺材盖之上有许多字迹,字中写着老爷姓名,恐触威严,不敢虚报,伏乞台驾来临鉴阅,中间不敢慌言妄报,所报是实。
按院阅完报状,说:“龙土官竟得还魂回家去了?”暗自思想,又还说棺盖上写了我的姓名,久闻南蛮多使妖术害人性命。怕那土酋做甚葫芦掩样压魅了,一时疑心起暗鬼,便觉耳红面热,不令班上衙役跟随拥众,只带着三个家人、一个门子,便离堂上马出衙而去。直至石虎关,命原报哨兵班世蜚引到龙海放棺之处,下马观看,果见棺材盖之上有诗一绝云:
申冤泄恨定兴师,要把昆池化血池。
绿水河边屯士马,捉着陈筹碎凌剐。
不知按台见反诗如何奏劾,且听下回分解。

问鼎 发表于 2014-3-25 23:31:00

陆论存档的文献,占位权当落款。

墨斗 发表于 2014-3-25 23:45:16

这两天龇得很,塞班手机太老了,电也不耐用,电脑又没得网,看东西不方便。先留名。

素面朝土 发表于 2014-3-26 01:38:24

问鼎 发表于 2014-3-25 23:31
陆论存档的文献,占位权当落款。

哈哈哈,听着这样说,好有成就感

素面朝土 发表于 2014-3-26 01:38:54

逗尸引骨 发表于 2014-3-25 23:45
这两天龇得很,塞班手机太老了,电也不耐用,电脑又没得网,看东西不方便。先留名。

不怕不怕,我会为你留一份完整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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