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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旧事(小说)
龙海孤魂
故事发生在大集体时代的一个偏远的山村。这个村子周围的大山阻隔了人们出山行走,一条简易公路像一条爬行的长蛇,弯弯曲曲伸出山外,通向县城,另外一端则连接煤炭产区。除非需要出山赶集买生活用品,山里的人很少走出山去,山外的人除非需要到煤炭产区拉煤炭取暖,或者进山种旱地;一般也很少走进山来。山里人把出山叫赶街子去,山外人把进山叫去山里。不是人们懒惰,是哪蜿蜒曲折的山间小道来回一次,比干农活一天还劳累许多。也有一些胆子大的山里山外汉子,挑担悄悄进出山兑换粮食。 这个小山村仿佛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三十几户人家散落在群山山洼底部朝阳的缓坡上。住的房子大都是从山沟里运来的红泥土加上黄色松针做成的土坯垒成的,而建盖房屋的木料就是山里的松树了,椽子上面是瓦面,当地人叫瓦房。由于地形不平坦,村民的房子大都依坡而建,有高的也有矮的,有一、两间的,也有三、五间的。村民们在自己家房前屋后种植的大都是果树,有桃树、苹果树、李子树,还有不少核桃树…… 春秋季节,蓝天白云,草长燕飞,空气夹杂泥土的味道、花草的香气、松树林散发出的特殊香味,让人心旷神怡,留连忘返。 夏天清晨,布谷鸟叫醒读书的孩子们,小学校的高音喇叭也唱起歌来,那是在召唤村里孩子们到学校读书去。小山村开始沸腾起来了,鸡叫声,狗咬的声音、孩子的哭声,父母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山村晨曲在山村上空游荡着。 大约半小时以后,一切回归平静,因为孩子们到学校读早读了,学校的喇叭当然停止了唱歌。送孩子们读书的父母们也悄悄在自己家里忙碌起来,男人们挑起水桶到村子东面的水塘里面挑水去,女人们在家里开始生火做饭。房顶烟囱冒出的缕缕青烟与村子上空的雾气融合在一起盘旋,慢慢向空中散去。这里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静的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能听的到。 如果站在自己家院子里面,能够听到村子前面的小山上云南松林中随风吹来的松涛声,村子中间小学校读书的孩子们下早读休息时候玩耍的嬉闹声,还有邻居农家院里的的母鸡唤小鸡的咯咯叫声…… “那个贼军犯,没有吃的吃你家小孩去,把老娘家老母鸡偷去给你爹上祭呀!你吃了老娘家的老母鸡要淌脓屙血,那个砍秋头的背时儿子­­”村子南边小山子传出丢失母鸡家女人的诅咒叫骂声打破山村短暂的宁静。 七点钟左右,村子南边传出“叽叽”的哨子声音,顺风传来的是生产队队长满忠的喊叫声音:“走了,干活去了,懒狗养的些,出工脚落脚,收工追不着,再这样下去,今年要喝西北风了。”喊声此起彼伏,慢慢的向村子北边社房移动,那是生产队干劳动集中的地方,每天干活的时候,大家都到这里集合,听队长分工以后,再到相对应的地里干活。 干活的男人和女人们扛着农具三三两两向社房集中。忽然,“当当”的响声传来,把在社房下面等待分工干活的社员们从聊天中惊住了,随之而来的是愤怒的对骂声音,“王三,你这个狗娘养的,今早如果把保管室门的锁砸坏,老子就把你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让你劳改去。”人们一听,不好,王三家肯定没有粮食吃,要砸生产队仓库,想把保管在里面的玉米种拿回家给媳妇和孩子吃。大家慌慌忙忙向社房东边跑去,只见王三正在扛起来五尺钉耙和队长满忠对峙呢。同时叫骂:“我辛辛苦苦干一年就分到那点粮食,怎么养活老婆和5个孩子,问你要救济粮也不给,共产党不让饿死人,老子家在这青黄不接时候,快断粮了,不找你们干部要,找谁要?你以为说抓我进派出所老子就怕了,有能耐现在就抓,晚上我老婆带上孩子去你家吃饭去,我也去吃吃国家粮。” 这还了得,社员们连忙上去劝王三的,拉满忠的,好说歹说算是把一场纠纷化解了,当然,办法只有一个,让王三媳妇今天不上工,到山野荒地里面刨年前生产队淘了遗忘的洋芋给家里人吃。 早晨下地劳动的人们回家吃早饭。这里人们大都不在家里单家独户吃饭,多数人会端着饭碗聚在村子中间的老核桃树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壮年汉子们都端着土大碗,碗里大都是玉米糊糊,里面掺上自家作的腌酸菜,用筷子串上几个煮熟的洋芋来到树下,有蹲着的,有在石头上坐的,也有少数女人和孩子来凑热闹。男人们利用吃饭的时间谈论种庄稼的事,村子里家长里短的事,山外面的事…… 也有爱开玩笑的年轻人捉弄小孩:“快看啊,你的碗底有个毛毛虫”,大一点的孩子不会上当,小一点的孩子都会举起碗看碗底,端碗的手偏了,热玉米糊糊粥会从碗口流出来,流到小孩子的手上,小孩子自然就把会把碗丢在地上摔了。摔掉碗小孩子会哭喊着跑回家向爸爸、妈妈告状,村里的长辈老人都会责怪年轻汉子一番。树下吃饭的人们嘻嘻哈哈,只是把这种事当做玩笑。 还有一些吃的快的人四人一起,拿出扑克打千分,玩红五游戏。可能是一张牌出错误,惹得打对的伙伴大声抱怨。 夏天中午的太阳烤的大地冒油、树叶发蔫,空气中散发出热乎乎的气浪。放羊人小廋赶着生产队的绵羊群在离村子的山下池塘喝水,他大口咀嚼着烧的金黄色洋芋,吃的是那样的香甜。绵羊们喝完水后都聚卧在水塘边的松树树荫下,悠闲咀嚼着反刍的食草,不住的摆动着脑袋和耳朵,驱赶着叮咬的蝇虫,老人们说,那是躜头。一阵西风吹过来,吹掉了小廋的篾帽,那顶篾帽骨碌骨碌滚的很远,把小廋逗得在后面奔跑。 村西面山头飘过一片黑色的乌云,像一顶巨大黑色帽子罩住了山头,“山顶戴帽,下面淋湿一群小耗,快要下雨了。”人们慌忙离开老核桃树,各自回家忙抢收正在自己家院子晾晒的衣服去了。 下午果然下起了大雨。稠密的雨点敲打着房顶瓦片发出“啵、啵、啵”的响声,屋檐处留下了红色的泥水(因为墙壁的土坯是红色泥土扎轧而成)。夏天的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燕子在零散的细雨中飞来飞去,几个小孩子光着屁股顶块小塑料布在雨水中嬉闹。女人们忙碌着开始做晚饭,不懂事的小孩子饿得直叫唤,叫嚷着要吃饭,劳累了一天的父母大都没好气,责骂声不断传出窗外。农村的饭也好做,油灯下煮一锅玉米糊糊,里面放上几碗青菜,热几个玉米窝头,切几个洋芋片,放上一把酸菜,饭就算做好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在煤油灯下吃的都香甜。 “大家快来劝架,石匠杨三和儿子打架了!”傍晚的山村又传出喊声。“爱打就打吧,那石匠不是个东西,养了一个争气的儿子考起来大学,尽然百般阻拦,不让去读书,现在儿子媳妇和他斗争,那是活该。”劳累一天的人们在家里边喝玉米粥边议论起来,虽然是穷地方,人们照样能够分清是非。 山里人都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不像现在看电视、上网,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晚上九点钟后都入睡了。山里的昼夜温差较大,村里人夏天晚上也要盖上被子。夜晚是那样的宁静,在被窝里,大人们都期盼今年有个好收成,让家里人不要挨饿,孩子们都期盼什么时候过年,能够穿上新衣裳…… “归屋,归屋,归屋……”猫头鹰的叫声打破了山村夜的宁静,村西边茅草房中五保户关秀二奶奶被叫声惊醒,自言自语的说:“报丧鸟叫,不知道村子里什么时候要死人了?”不知道是那个男人还是女人半夜起来上茅厕,惹得村子一条条狗此起彼伏的狂吠,声音传出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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