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 第四章 小雅

素面朝土

第一节 瓷娃娃

成骨不全，一般人称的瓷娃娃病，先天性遗传病，表现为易骨折，伴随有剧烈疼痛。
在很多人看来，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也许你觉得自己不是，或者你希望自己在未来会摆脱普通人的身份，变成那个踩着七色云彩的至尊宝。只是这种心理会在变故面前显得很可笑。比如车祸来临时，怪病缠身时，横祸砸到头上时，会没有心理预期：为什么偏偏会是我？
好在小雅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她生来就有，只是在慢慢记事以后，才会思考这个问题，她思考的第一件事不是为什么我会这样，而是，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跟别人不一样。

小雅从没去过学校，辗转于各大城市为数不多的专业医院，妈妈因为她而最终选择了离开，爸爸辞了学校的工作，一直陪着小雅，教她识字看书，打发时光，帮她穿衣服洗漱，没人能理解一个父亲抱着自己女儿那种感情，没法形容，除非你也有个小女儿，唯一可以说的就是，每次抱着小女儿，都恨不得把她紧紧勒住，一直塞到自己心里最温暖的地方，可是小雅的爸爸不能这样做，因为即使是穿袜子，也可能让小雅骨折。这种背景下，他的家庭情况愈发糟糕。
小雅唯一没法解释的是，既然是遗传病，为什么却只有自己有。
爸爸嘱咐她，待在家里自己的房间，没事不要做剧烈运动，有事情就叫爸爸。
大多数稳定的时间，小雅都只是半躺在床上看书，累了就偏头看看窗外。
窗子外面是电线杆，电线杆上面挂着一个风筝。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傍晚，一个哥哥弯腰牵着自己的妹妹，然后在废弃晒谷场上扯着线跑，小妹妹兴奋地跟着跑。很俗的一个风筝，也就是很传统的一个燕子形状。后来线断了，缠绕在电线上，哥哥失望地又弯腰哄妹妹，牵着她的手回家去了。
从此以后这个风筝成了小雅的陪伴。
偶尔小雅也听歌。
她只听一个人的歌，范晓萱。心情好的时候听《战》，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她喜欢范晓萱的传统声音，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她享受儿歌的节奏，然后在背景音乐里安然入睡，就像是，一团巨大温柔的棉花笼罩下来，让整个世界不会再有变化。

事实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自己。自己会变成曾经讨厌的样子，杀马特也会变成小清新。只是小雅的变化她甚至能感觉到。
慢慢地，她想要走，非走不可。
看书带来视野，视野带来思考，思考带来改变。读太多书的人，眼睛会变得深邃，就像一个用书垒砌的隧道，而在隧道尽头，就是那个永远存在的梦。
终于在十八岁的时候，小雅决定动身，她用一夜的时间，写了一封长信，用一本书压在自己的床头柜上，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
钱和爸爸的问题，她没有考虑，只要她不考虑，就不会阻挡着她追寻那个隧道尽头，这就像她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只有自己是瓷娃娃而爸妈都不是，既然不清楚，那就不去解释了。

第二节 向塘
火车到六盘水的时候，渐渐地人多了起来。向晚还是坐在这边，那个姑娘依然坐在斜对面。
火车到娄底的时候，上来两个民工，一个占到向晚对面的位子，另一个占到姑娘对面的位子。他们像约好了一样，占到位就立马躺下去，只是火车上硬座区，一边是三人联排，另一边是两人联排，占到向晚对面的人得意地看着他的老乡。这个时候向晚斜眼看了一下那个姑娘，姑娘有了一丝厌恶的情绪，虽然眼神中早有了预料到的味道。
“我们俩换一下位置吧？”向晚对隔壁占到不良位子的人说道。
那个人感觉不可思议一样，连忙说，谢谢兄弟谢谢兄弟，连说了好几遍。
就这样，向晚走到了姑娘的对面坐好。姑娘莞尔一笑，没说什么。
火车起步，平稳以后。旁边的民工兄弟对着向晚说，兄弟，来斗地主呗。向晚转头说，不了，谢谢！
来打几把呗，闲着也无聊，就打一块钱的。
向晚听到要跟一对讲着同样方言的老乡斗地主，更加坚定地摇摇头说，不了，不太擅长。
“你去哪里？”向晚对着姑娘问道。
南昌。
“我也是。”向晚意识到姑娘没有十分讨厌他的意思，“你去南昌干嘛？”
去玩，我家是云南的，住在昆明。
云南哪儿的？
曲靖。
老乡，亏我跟你讲半天普通话。
向晚有点激动起来，“我叫向晚。你呢？”
姑娘迟钝了一瞬，然后恢复平静，刻意抿着嘴说，“你好，凤雅。”

火车开始进入江西境内，一路无话，这让向晚觉得很尴尬。他一直在寻找话题，而凤雅依然扭着头在看着窗外，向晚也看了看窗外。
这个地方叫做宜春，它的宣传语是，一座叫春的城市；韩寒在《1988》里面写到的那个女人就是来自宜春。
向晚试图在寻找话题，凤雅一边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说，韩寒的书我看过。
向晚觉得很丢脸，如果继续沉默，那下次再开口会变得更难，于是他紧接着假装感慨地说，下游的河流就是宽，我家是陆良县的，那里有条河叫做南盘江，是珠江上游，其实很窄的，隔这里顶多算条沟吧，还有阳宗海，就一个湖，就叫海了。另外我们那里，中源泽民间会叫海子，也有具体的例子，比如有个水库叫做德格海子。
这个时候凤雅双手拄着的脸转了过来，笑着说，滇池人家也只叫池啊，哈哈哈。
向晚跟着笑了起来，暗地里感觉终于见她笑了。
凤雅笑完后紧接着说，我家也是陆良的，还没听出来我这个重口音？
紧接着两个人又开始笑了起来。

越来越靠近南昌，短途客人开始多了起来，过道开始挤满了人，推搡中还有人扬言着要打架。这个时候向晚紧张地看着凤雅，他潜意识要想保护着她。凤雅倒不在意，她取出包，拿出了一袋鲜花饼，拉开袋子摆在向晚面前，说，我最喜欢鲜花饼了。
向晚想想，马上就到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接着他问，你去南昌干嘛？
没有，我不去南昌，我在向塘就下了。
向塘？
嗯，我不喜欢大城市，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向晚这样想着，计算着到向塘的时间，然后两人不发一语。向晚原本想跟着她一起下车，反正他到南昌也没去处，但是想想，第一次见面，这样不太好。
天黑透了。向晚看着远处的灯光，还可以看到机场，一座城市，就是一蓬繁芜的灯光草丛，人就在里面，各种各样的人，他想起小时候院子里面的蚂蚁，还有阴凉处奶奶做针线的样子。

向塘到的时候，凤雅开始起身搬行李。向晚帮她抱着行李箱，送下了火车。
凤雅说，谢谢你。
人很多，向晚没下火车，把行李递放到月台上，一转身，向晚脑海中突然闪现了一个名字：小雅？！
火车开的时候，向晚站在过道，他意识到没有跟凤雅要任何联系方式，而此时此刻他才肯定：没错，她就是小雅，即使长得像，可是我们是老乡，我们肯定在北门中医院见过。
小雅。

足行天下

坐着沙发上看~

小卒一一一无名

楼主多放点嘛，一哈哈就看完了

天涯孤鸿

一次整完嘛，不心不甘的

爱尔兰

字太多表示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