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溪龙迹传第十二回 土官消愁咏十美 夫人作合纳二宠

素面朝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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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土官消愁咏十美 夫人作合纳二宠

词曰

    天仙子，天仙子，双坐石胎里，花容月貌美仙姬，玉骨冰肌神难比，共羡非为女。

    龙世州，龙世州，纳宠小大由，采得双莲归洞口，岂非一旦乐绸缪，恩爱实不休。

    紫金塔，紫金塔，祸自不测来，一亟秘疏金台奏，两字优叙玉旨开，进贡莫迟来。

    千里云，千里云，踏水把波登，御史行文来州郡，州牧提驹送大巡，进宝赴朝廷。

右调梦江南带法驾引

话说龙土官依冯先生之言，率领众夷人往木蓉山刨挖怪物。怪物便不曾挖着，却挖出一面石鼓来，石鼓上又生就了天赐石鼓升州做府等字。明明土官预兆，心上甚是欢喜。遂向冯先生再三致谢，但要众人抬送衙中去。只见日已夕矣，人影散乱，恐怕晚了；黑地隔河渡水，路上难走，不多便宜。况心中又想着，昨日饮马池边，邂逅两个女儿，待明早天光又作理会。彼时季生哥儿见冯先生指教，挖怪石之处;即是十八年前，那飞来石旧窝子产出他家真真如如两个女儿地位。向日只说石块生女后，又不见去了，就竟不知这石块原从地里出来的，复又依然钻入地里，变成这面石鼓。照般用手槌打会响，他不禁暗暗称奇。正在鼓旁，指挥众人绑缚抬的方法，身上之肉不觉跳起来，接接连连跳个不止，战战兢兢，坐不是，站不是，心头疑悸，恐怕一时，言差语错，冒渎本官，惹他责备。季生哥儿，虑及于此，便不管众人横抬直抬，竟自抽身，机机密密先走下山来。将至中途，不期两个迎头，撞着他的浑家，脸上愁容凄惨惨，眼中珠泪滚滚，踉跄儿奔来。季生见其光景，来得古怪，心里老是有些吃惊，连忙问道:“你如何这样来得怆惶怪捩。”脱脱阿姑槌槌胸堂，哭跳着说道:“阿哥呀，命中不有儿女，今勉强抱来枉劳心。你家真真如如，教我费了多少辛劳，吃了多少苦头，调养成人，实只望靠她们养老送终，万不提防鸡抱鸭儿空欢喜，两个冤家一朝亡，我的命好可怜呵！”季生听得此言，耳边斯唰的一声，如身子跌落冰窖一般，惊散三魂，吓走七魄，大张口子，半个时辰，说不出话来。转盼良久，重又问道:“你是说什么话耶。”阿姑道:“真真如如好都死了，还问我说是什么话。”季生摇摇头：“不信不信，好不好的人，如何死得?”阿姑道:“岂不闻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你出门来之后，果然是一对人儿坐在火炕上，替她阿姨刺绣裙子。正绣得热热闹闹，两个冤家忽然停针罢线，立起身来，伸了两个懒腰，打了两个呵欠，都说心慌得紧，绣不得了，要去睡一睡儿，便都像黄冠羽流伏草也，合仆在炕床之上，蒙头睡下。只说她们，今朝五更头，老早起来梳妆，起得太早了，午后精神倦，略去打个盹儿，料没甚事。那防越睡越不见醒，心焦焦走去，推推这个全不动身，摇摇那个并不翻身。搬起头来看时，这一个口角流涎，断了大气;那一个牙关紧闭，冷了山根。把我吓得魂不附体，一身汗毛乍竖，害怕得了不得。我一个女流人家，晓不得三方四整，不得不奔走找你。”季生听了槌胸跌足，放声大哭道:“我命好苦，身上肉跳，我就疑惑心有不祥之事。做梦也不防，应在我的两个心肝身上，心肝孩儿呀!你们若是病了三天五天，我为父母的，救不得你们，你们死掉，我心也甘。如何不明不白，就死了，好不伤情，叫我去那条路上觅你们，天呀!好叫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混沌从来心不死，珍珠碎去惨向穹。”真是可怜!他夫妻二人，脚下一面走，口里一面啼哭，絮絮叨叨。约走到黄昏时候，日落西山，方才走到家门，抱着死尸哭得抓天挠地，死去半天。惊动村中老幼妇女，飞飞扬扬跑来看时，见说是真真如如不害一日病，不卧半天床，奇奇怪怪，忽然暴死。莫不使人嗟叹，个个悲伤，手拍胸膛。这正是一派的洒泪嚎啕流泪，断肠人送断肠人。若干妇女，正在抚尸痛哭，闹做一班。

这龙土官已同冯先生，统拥着众夷人，抬着石鼓，来到村中。一派哭声，听得哭的凄惨，心上好生不悦。二位下马，进了草堂，坐也不曾坐定，就差伙头，去问那哭的人家，却因何事?伙头去问了，回来禀道:“主子啊!同日生者多多有，同日死者不闻有。那啼哭者，就是季生哥儿家的。他两个女子死得希奇古怪，叹煞了合村男妇，因此闹嚷嚷的，哭个不止，怎生开交。”土官听了，笑而喝道:“稍且打你这个狗奴才，官长面前敢来虚言哄人，人之寻死觅死，或是投河，只要三尺水;或是悬梁，只要一条绳。涨水自缢，持刀自尽，世间常有之事，如何叫做希奇古怪呢。”伙头道:“敢禀老爷得知，若是亲生之辈，自寻短见，何足为奇。这个死的，却有缘故。”就将季生哥听见木蓉山上响，他妻如何做梦，他夫妻二人往山上去见飞来石破开，乃是石中一胎双生的。他夫妻二人抱回来养的，一五一十，告禀了土官。一样人材，一般像貌，声音笑容，毫无差错;姊妹二人，同行则行，同坐则坐，举止动静，寸步不离。小人在村中朝夕相见，也分不出来谁是姊，谁是妹。在七岁上，就针黹高强，且学得精妙丝竹两般音乐。一个善弹琵琶，一个善吹玉箫。今年交过生后，算得十八岁的年头;十七岁整，立下誓言，要学大舜皇帝，二女共嫁一夫。不肯姐张妹李，不肯你东我西，因此这大年纪，尚未嫁人。今日午后，不知怎来怎去，不害一日病，又不服毒，姊妹两个忽然之间，死于家中，岂不是希奇古怪耶!”先生与土官听毕，抢先问道:“死的就是那姊妹两个，善弹善吹的么？”伙头道:“何不是呢。”土官道:“莫不是昨日已牌时候，在清水池边洗濯衣服的那一对美人么？”“是是是，正是那一对女子，今日忽然间身死，好不伤情。”土官见说，死的就是昨日所见之人，心里不觉徘徊起来，失有所望，连声叹息道:“天乎天乎呀，如何玉人其命短乎!死一个乱留一个，鱼我所欲也，使我龙海寸断肝肠，真好伤感。”一时也难过，唉呀!欲返香魂无觅处，一腔热血赴东流。冯先生看见龙土官，那番出神的鬼态，落得肚中取笑。乃道:“明公亦曾听过，二女吹弹妙处否?”“土官只曾见容颜，未曾闻过音乐。”冯先生道:“弟为僻性青鸟，因自曲城之南，见木蓉山发脉祖之气，来得起伏飞扬，特地寻龙审脉，阅历至此。日暮难还，投宿一毕姓家中。来到更静之际，在明月之下，隔着听得丝竹之声，响亮非常，不亚高山流水之音，使人听了肝胆顿爽，心旷神怡，一时兴致勃勃，曾诗二首:一名美人弄琵琶，一名美人品玉箫，用志其美。”土官道:“先生若有佳作，原闻其详，以慰下官痛惜美人之情。”冯先生遂将所作二词，清清朗朗，从头至尾，一一念完。土官听毕，连声赞道:“好得紧，好得紧，听得这敲金弄玉之句，就如二美人相对了吹弹一般，顿教下官心神醉矣，爱煞爱煞。”已而又言道:“下官由此过去瞥见二女，同立池沼之上，阅其容，则沉鱼落雁;视其貌，则羞花闭月，引得心猿意马。那时间，只知有美人，不知有自己。从邂逅之后，忽忽有流连之思，难于自主。到晚来，歇在舍亲之处，在灯下偶作小调十咏，单表美人十绝，带在身边不时看看，聊以自遣。思想情怀，此时冷了。先生佳作诚是珠玉在前，令人形秽，欲要呈教，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冯先生道:“岂有此理，弟久闻明公，抱璞怀珍何谦若是，不必吝教，借观一观。”土官道:“先生既不鄙俗，只得要当面献丑了。”遂於怀内锦囊之中取将出来，双手捧递过去。冯先生接着，见是一幅笺，打开看时，念道:好调。

一咏美人云鬢

好对飞琼，绕绕青丝似乌云，篷松髻挽得多丰韵。懒戴金钗，御时花斜插髻边，轻到晚来，怎禁得狂风吹。

二泳美人蛾眉

好对裙钗，重线新蟾画下来，笑与颦且添人爱。晓傍妆台，描两弯细柳付多才，淡与浓，全在你调罗黛。

三咏美人星眸

好对碧池，俊眼秋波笔难描，暗垂情戏杀人年少。领我魂销，传情只在眼角梢，瞬一瞬更，显现千般俏。

四咏美人绛唇

好对西施，一点樱桃乍熟时，正含芳，偏与郎尝味。枕畔娇吁，滴滴莺声笑语徐，叫一声，曾把人魂招去。

五咏美人粉头

好对仙姬，粉香捏就一蝤，嫩稣稣，还比香腮腻。为盼佳期，损瘦颀将细扣提，眷娇才，你便做回头意。

六味美人香肩

好对昭君，爱煞香肩玉琢成，凭娇柔怎想思症。侧立思情，并肩同立在花荫，得成双，咬几个牙齿印。

七咏美人酥乳

好对素修，酥胸微突两峰头，怕人瞧，紧把鲛绡扣。凤侣孪俦，常常伴情摸不休，那时节，又恐怕窗前漏。

八咏美人柳腰

好对娘妤，软软腰肢柳不如，趋风前倚定雕栏处。紧紧罗襦，问煞才郎玉手扶，上阳台摇摆得东风妒。

九咏美人玉笋

好对虞姬，春葱十指赛柔芋，白纤纤，舒出温然玉。携我宠衣，密约幽欢捏数期，袖儿中，早定下招魂计。

十咏美人金莲

好对双足，两瓣金莲窄窄轻，仙凌波怎与凡尘混。浅印苔印，举足频钩梦里魂，娇尖尖，还须把双肩衬。

冯先生看罢，一面点头说道:“作的好。”又看罢一回，遂连连点头道:“果然做的好，伪中含雅，情文曲致，音律词藻，说得一派清晰，大有化工之妙，可贺可贺。”土官拱手，区区自谦之语，落落不合之词。谢道:幸先生包荒勿晒，遂接过来仍旧藏于锦囊之中。但见伺候之人，安排桌几，摆列肴撰，来请二位老爷用饭。二人晚餐之后，同往外散步闲走。站立在打麦场上，静听子规叫，季生哥儿，不防本官出外闲走，口里唧唧哝哝，怨上一声苍天，哭上一声娇儿，从屋里哭了出来。土官看见即使伙头唤到面前，向他说道:“本世州闻得你家女儿，死的糊涂，莫不是被仇人暗害，亦未可知。你可去请人写一张报状来，待老爷替你叫去刑作，拾验伤痕查拿凶犯，审招定罪，必与你家二女抵偿，你情愿么?”季生闻言，即摇头说道:“受主子之恩，小人一家四口，在这左右前后，远近邻寨，和睦亲戚，敬重乡党，从来不肯得罪一人，扪心揣问没甚仇敌之家。两个小女儿实在患暴病卒，然身死并非遭人暗算。但小女儿两个虽死了，幸喜得面不改色，容颜还像活的一般，手足和软，身体不僵，摸着心窝，皆热呼呼的，尚缓缓微动，想着必能活得还魂转来，也未可料。怎肯将无中生有，诬赖谁人，望主子赦罪。不敢烦老爷盛心。”土官点点头道:“你既不愿官事，本世州也不强压着你的头。若说死的心窝尚热，或者有个回生之机，却也逆料不定，可候他两天，看是何如。假如三天之后，活得转来，可即着人到衙中报明;若三天之后，没有个还魂的消息，亦必到衙中报过，方准你封殓埋葬。”季生听谕，悲气吞声，含着眼泪，唯唯而退，不知冯师如何设计赚人，龙夫人如何施法还魂，且听下回分解。

      育庵山人有诗叹曰:

      幽谷香生十八春，无端邂逅惜香人。

      如今有意探香转，忽使香消独暗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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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面朝土

原文[玉骨冰肌难比]我改为[玉骨冰肌神难比]加了一个字，在一开始的词中才显得工整，凑得对仗，原本想在神和人当中选一个；
原文[絮絮叼叼]我改为[絮絮叨叨]这个应该是典型的五笔打错了；
原文[若干妇女，正在抚尸痛苦]我改为[若干妇女，正在抚尸痛哭]哭和苦，还是有点不同，我就是看着别扭，没有那个我想要的意思；
原文[打你这个狗才]我改为[打你这个狗奴才]；
原文[念着眼泪]我改为[含着眼泪]这个也应该是五笔输入打错了。
最后想说的是，上一回中，我改了一个字，把番龙脉改为审龙脉，这一回中有[寻龙审脉]这个词，证明我改对了；
上一回我有个地方改错了，这一回中重复出现了，原本两首诗，题目分别为[一名美人弄琵琶，一名美人品玉箫]我改的是抚这个字，跟弄这个字差的有点远，现在更正。

林苑

{:soso_e179:}辛苦了啊{:soso_e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