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陆良四中读书
龙海孤魂
时间追溯到1978年初秋,经过文化课考试,我怀着无比憧憬和喜悦的心情,进入陆良县第四中学第6班上学,在这个注定短命的高级中学度过了2年时光,回味那段苦涩的青春岁月,是那么亲切、那么难忘,那是一段永恒的记忆,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更是一种无价的财富,值得我们用一生去珍藏……
记得当时第四中学的校长是潘寿明,我们的班主任、数学老师是赏中才,政治老师陈实权,物理老师李小虎,化学老师钱广生,史地老师王兴华,语文老师王平富,物理老师李家全,体育老师保德安,师资力量还是相当可以的,但是,我们却没有学到多少文化知识。那时,为了响应“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开门办学、学工学农”的伟大号召,开学后,我们来到“龙海公社革命委员会”所在地和中学所在地核桃村,当时学校一个星期只上了5天半的课,但是必须有一个下午参加劳动,同学们之间刚刚混了个脸熟,在硕果累累的八月,学校就决定让我们第5班和第4班同学开始轮流上核桃村附近开垦荒地(现在叫破坏植被)、种土豆、种玉米和青菜等,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一阵充满激情和豪迈的战前动员会后,同学们就像当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那样兴高采烈、欢呼雀跃,群情激昂、意气风发,一副战天斗地、改变落后面貌的豪迈气魄,我们带上水壶和劳动用品,打着印有“陆良县第四中学”7个大字的红旗,喊着口号、迎着太阳,徒步离开校园,步行1个多小时,来到了我们心目中向往的“学农基地”。同学们砍树的砍树,抱石头打埂子的打埂子,热火朝天的干起来,收工回校则是把树枝、树根变成柴火挑的挑,抬的抬带回校园堆起来晒干,当煮饭的柴火,现在回想起来,那是多么荒芜的、热闹的场景啊!至今想起来仍然叫人心有余悸!
在核桃村,秋后的那段短暂的时光还好过一点,到了冬天,北风呼号,天寒地冻,教室和宿舍里冷如冰窟,那时候家庭条件都不是太好,同学们都是一人一床被子,我们就想办法,两个人钻一个被窝,盖两层被子,“对头睡”(就是一人头朝这边一人头朝另一边),这样能相互取暖,就像“同性恋”那样恶心,但是只有这样才能暖和一点;有时候不远处还传来阵阵松涛声,吓得我们一到晚上就把宿舍门紧紧地关上,不敢走出宿舍;到了夏天更难过,宿舍里就像蒸笼,脚臭味、汗死味几乎能把人熏倒,蚊子、苍蝇满天飞舞,跳蚤、臭虫横行霸道。
1978年那年秋天,我还真被臭虫咬过一次,那虫子还真会咬,不偏不倚正好咬在我的脚底板上,第二天早晨起来一看,脚肿得就像小孩玩的皮球似得,圆圆的亮亮的,我怕极了,就对班主任赏老师请假,我告辞了赏老师,两腿罗圈着就像潘长江在《举起手来》中演的日本鬼子那样一拐一拐地向家里走去……回到家里,我扑倒娘的怀里就哭了起来,但还不好意思对娘说,娘问你哭啥?不礼拜天你咋回来了?我抽泣着解开鞋带,娘见状大吃一惊:啊呀!咋了这是?我说叫臭虫咬了。娘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外走:快去卫生院叫医生看看。村里张医生看了看说没有大碍,就是臭虫咬了后的毒气,吃点消炎药过两天就好了。娘带着哭腔说:“张医生,我家就这一个宝贝疙瘩,你可给好好看看啊!不会有啥吧?”张医生笑笑说:“没事,没事,回去吧!”果然没过两天,肿就消了,我的脚又恢复了常态,紧张空气云消雾散……
那时候没有汽车、没有摩托车,就连自行车也是稀缺的物件,谁家要是有辆自行车就像现在谁家有一辆“劳斯莱斯”豪华轿车一样令人羡慕,我们村七、八位同学的家庭条件都不算好,家里都没有自行车,其实我们也从没有奢想过骑什么自行车上学,就是有也无法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骑行。每周双休来回从家里到中学30多公里,全凭我们的双腿,我们称之为“11”号公共汽车,星期六吃过早饭(有时候不吃),我们提上空空如也的的帆布袋,乘“11”号公共汽车回家,中午赶到家里,娘早已准备好了晚饭,狼吞虎咽填饱肚子,和爹娘“汇报”一会,汇报汇报在学校的学习、劳动情况,听听家里的生产生活和爹娘的身体状况,爹娘、儿女们情深意切、互相鼓励,直到夜半三更……
星期日中午,尽管当时生活条件不好,家里还是以土豆、玉米面为主食,白面很有限,但娘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精心地做一碗大米饭,大葱炒鸡蛋,让我饱饱地吃一顿,然后把昨天就煮好的洋芋装满帆布袋,又从咸菜缸里捞出酸菜,在案板上很麻利地切成丝放进一个瓷盆里,烧一点油辣椒浇在咸菜上拌匀,装进罐头瓶、放进当时很流行、用尼龙绳编织的网兜里,提起帆布袋和网兜,用慈祥的目光望着我,关切地说:娃儿,不早了,上学去吧!
望着娘那布满皱纹、疲惫的脸庞、刚50多岁就满头斑白的花发和那单薄、清瘦的身躯,一股心酸和内疚涌上了我的心头:娘啊,您为儿女们操碎了心、吃尽了苦,从不考虑自己,可儿女们又能为您做些什么啊!不由得热泪夺眶而出,我怯怯地说:“娘,我不想念书了。我要挣工分,养活您和爹。”
听了我的话,我感觉到娘的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吃惊地问:“你说啥?不想念书了?你要气死我和你爹啊?”我知道娘会生气的,但仍坚持说:“娘,我看到您和爹这样辛辛苦苦供我上学,我心里不好受。”
“不好受也要上!”娘坚定地对我说:“爹和娘这辈子啥也不图,就想让你好好读书,只有好好读书,长大了才会有出息!只要你好好读书,就是再苦再累爹和娘也是心甘情愿的啊!”娘那语重心长的、充满坚定信念的话打破了我不想读书的念头,我说:“娘,我错了。我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后报答您和爹!”这就对了。娘亲切地一手抚摸着我的头,一手提着帆布袋说:“走,娘送你去!”到了村口的大核桃树下,娘把帆布袋背在我的肩上,把网兜拴在帆布袋的背带上说:“叫上你的同学们一块走啊。”我“嗯”了一声,就像羊羔要离开羊妈妈似得恋恋不舍地转身走了。娘在我的背后又说:走路不要走爬树啊!我转过身向娘挥了挥手:“知道了娘,您回去吧!”直到走到村子附近山头上,我回过头来,看见娘仍然在大核桃树下默默地伫立着、眺望着……
出村的时候我们都是结伴而行。我和本村的5男2女7位同学集中后,就步行到绿映塘,叫上那个村子的几位同学,再到大湾子,同大弯子的同学一起步行上山。有时候恰巧碰上这两个村放电影,我们会看完电影再读书去,记得看过的电影有《朝阳沟》《沂蒙颂》《渡江侦察记》《奇袭》《上甘岭》《三进山城》《侦察兵》《英雄儿女》《永不消逝的电波》等等,看完电影时候就不早了,我们几位男生在前面走,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跟在后面,我们踏着月光,讲着刚刚看完的电影里的故事,行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望着夜空中的无数颗闪闪发亮的星星,莹火虫在飞舞,蛐蛐儿在鸣叫,有的同学“啊——啊——”地大声呼叫,四周的空野里便传来“啊——啊——”的回应声;有的男生故意呼叫着后面的女生的名字:“小惠——小花——”四周便传来“小惠——小惠——”“小花——小花——”的回声,在朦胧的夜色里传出很远很远,惹得同学们“哈哈”大笑,那时的夜晚是多么温馨而迷人呀,短暂的无忧无虑,使我们暂且忘却了生活的清贫、人生的磨难。当时虽然男、女生不接触、不说话,但在男生们的心目中,个个都充当着“护花使者”的角色……
当时山上的条件极为艰苦,最大的困难是吃水问题,人可以一天没有粮,不能一天没有水啊!在我们中学住处的南边翻过一架山有一个“响水箐”的地方有一股泉水,泉水冒出的位置有一个古人用石块垒起来的长2米多、宽160余公分的石洞,因为出水大,声音响亮,当地人叫“响水箐”,说来神奇,这一汪泉水总是流得满满的,连续不断地往外淌,泉水顺着山沟“哗啦啦”地向下游流去,灌溉着一方厚土,滋润着一方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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