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龙海孤魂 于 2012-2-23 21:21 编辑
远山,那一条小路 龙海孤魂 双休日驾车离开喧闹的曲靖进入曲陆高速公路,响水坝已经扑面而来,看到“陆良县响水坝”那5个宋体大字,我自豪的对朋友夸耀:“这是我们陆良第一字。”极目远望,龙海山上的大风车在咿咿呀呀的转动着,仿佛在催促我的思绪:快呀快呀_ 穿过陆良坝子,缓缓地驶入绵延的龙海山区。这里风轻云淡,路旁松树郁郁葱葱,不时听到阵阵松涛声音,翻上在陆良坝子可以看到的山顶,山路已经由上坡变下坡,经过几个小村寨,再拐进一条村庄硬化的便道,爬上一个山坡,前方不足50米郁郁葱葱的山林便是母亲长眠的地方。 下车回首看这条熟悉而陌生的山间便道,它曾经是铺满山花和牛粪的山径,母亲曾无数次用瘦弱的双肩扛起一个书包,一次次艰难的迈动小脚迎着朝阳踩着露水送我到核桃村读高中的岔路口;也就是这条曾经弯弯曲曲狭窄的山径,缀满了母亲殷切的期望和单纯的自豪。母亲是陆良三岔河盘江的坝区女子,生活所逼她嫁到在山区的我家,没能上过一天学,而她唯一的儿子却是村子里第一个读高中年龄最小学习最好的孩子。母亲也很渴望上学,可她出生的那个时代,连肚子都吃不饱,更别提上学了;所以,把所有未完的心愿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当我接过那装满已经煮熟洋芋的书包的时候,母亲无数次说:“娃娃,一定要走出这条山路!” 包产到户以后,父亲已经离休回家务农,而没读过一天书的母亲,硬是凑了些钱,在家搞起了养殖,还买了养殖书。别人都不理解,母亲说:“现在政策好,有机会大展身手,为什么不好好干?”她到处请人家给她念养殖书。每次放假回去,我都成了她的老师。在母亲的勤劳和带动下,向来反对的父亲成了母亲的得力助手。而且那条山路也进行了扩修,由原来的一尺多宽扩到一米多宽,还铺上了砂子。下雨的时候也不再泥泞。母亲的身体不是太好,个子也小,加上是小脚,十多里的山路,母亲用牛车拉着我读书的行李送我上学。母亲高兴地说:“有了牛车,就不用扛着了,省力多了。”我知道,送我到车路口等我坐上客车后,母亲还要赶着牛车,再走十里山路返回去。这辆车是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在家干活的父亲还要靠它把家里的肥料和田间收获的苞谷、洋芋等粮食拉回家。我不知道这条山路究竟承载了母亲多少希望,而我也是沿着这条山路一直坚持地走过了艰辛而无悔的中学时代和充满希望的大学时代。 接到大学通知的那天,母亲比我还高兴。在我准备报到去读书的前两天,家里特意宰了一头猪,请了所有的亲戚吃了一顿,从不喝酒的母亲还喝了白酒。晚上客人走尽的时候,母亲拉着我的手,不知所云的讲了一大堆,还说:“娃娃,你终于可以走出这条山路了,可如今呀,这山里的生活是以前想都想不到的。”是的,我理解母亲的心情,妈妈小的时候,下面有四个弟弟妹妹,食不裹腹,衣不遮体,一家挤在三间小草屋里。而如今,家里有了彩电,摩托车,宽敞的水泥房,她应该高兴,不是吗? 随着农村经济政策的不断完善,那条山路进行了第二次扩修,己经由原来的一米多宽扩到两米多宽的石子路,而且两边栽满一排柏树,还通了客运车。母亲再也不用踩着露水,步履蹒跚地赶路,再也不用赶着老牛车,摇摇晃晃地行走。 去大学报到的那天上午,早商量好不要母亲送我的,但是可母亲依然送我上客车,客车已经开动了,而母亲瘦小的身影一直紧紧地跟在后面,直到噙着泪水的我远去,她才会慢慢地往回走。而每到放假,她会早早地站在山路的那头,远远地张望,直到我喊:“妈妈,我回来了”她才会用瘦弱的双手抹抹眼睛,拍拍身上的灰尘,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和我一边走一边讲起家里的近况:“母猪又下崽了,田里的苞谷又丰收了,家里又添新东西了,存款又多了……”每每讲起,母亲都如数珍宝,笑呵呵地。 大学毕业以后参加工作,我一直忙忙碌碌,遇到节假日才会回家,平常打电话回去的时候,母亲常常叮嘱我:在外面要吃饱,穿暖,不要省钱而挨饿受冻。 十年前一个春天的下午,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母亲患的风湿病已经瘫痪在床,因为供我上学,家里没有太多积蓄,妈妈一直瞒着家人,直到病情恶化。母亲说,刚过上好日子,不想拖累我们,所以拒绝冶疗。但是我任然到处寻找治疗风湿病的药物带回家给母亲服用,无奈风湿病的并发症再次缠绕母亲,最后还是撒手而去。等在外地学习的我听到噩耗连夜回家的时候,骨瘦如柴的母亲已经很安祥躺在棺木里面了。母亲,可怜母亲呀,临走也没有给你魂牵梦挂的儿子留下一句话,我悔恨难呀! 母亲去世己经十年了。这十年,我只要一静下心来就会想起这条山路,想起山路那端母亲瘦弱的身影,“妈妈,我回来了。”只是,这里己物是人非,迎上来的不再是母亲那瘦弱的身影,只有一阵阵轻风。从此以后,母亲就会永远长眠在这青山之中,陪伴她的将是斜风细雨,草长虫飞。相逢也只能是在梦中了。 如今,这条承载着母亲期望和记忆的山路,再也看不见原来的山花和牛粪,泥土和石子。柏树掩映下宽宽的柏油路上,奔驰的汽车一直驶向山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