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龙海孤魂 于 2013-9-4 07:01 编辑
说明:本文纯属虚构,如果出现人物情节相同,属于巧合,本人概不负任何责任
山村泪(二)
读书无望,父亲早逝,工作被冒名顶替,还背上莫须有罪名,他一夜成熟起来。死心塌地脸朝黄土背朝天了,白天参加生产队集体劳动,晚上在灯下苦读书,只要是文字的书籍,能够借到的,他都读。 也许是命运捉弄人,一九八六年初秋,他再一次参加县教育局的代课教师招考,竟然被糊里糊涂录取了,(因为前几年他是被乡政府纳入告状黑名单,是不可以招聘使用和看管的人)。 八月下旬的一天晚上,当他将水挑到家时,一初中生捎来乡教委的文件,让他星期一到黄草坝完小报到。上高中简单的铺盖母亲已拆洗好了,他开学初就捆扎成了。一看到家中里里外外全要母亲料理,他的心猛一酸。 “娘,农活你能干多少算多少,礼拜天我再回家干”悲声边往自行车上捆绑铺盖边劝慰。当前农活是犁二层地压化肥、粪,准备种冬小麦,他准备就绪,借礼拜天会种上的。 当雄鸡的初啼划破苍穹,悲声娘蹑手蹑脚下了炕,烧好两个荷包蛋,才将儿子叫醒。 再差一月是中秋节,但农历七月十五的月也是那样皎洁圆满。当东方露出鱼肚白时,那皎洁的月还是那么明亮。母亲将儿子一直送到庄头,在泪眼婆娑中不忍离去。 悲声到了学校门前,学校的门还没打开,但已聚集了许多同学。六年级一男生说,里面住着本村的一女老师和她男人照应学校(82年以前的民办教师,听说在“文革”时还上过北京,见过伟大领袖毛主席呢,男人当过兵,复员了,女老师闹着不跟了,男人到大队支书处送了礼,争取上了民办教师,才将女人稳住。当然这是悲声后来听到的。)。悲声敲了敲门,才将男人唤出来。接着是其余四个民办教师陆续到校,他们都是本村的。校长栾老师是去年刚转正的,离家二十多里,来得最迟。 学生们好奇地将头贴在玻璃窗前望着这个“娃娃老师”,“啊,那么年轻当老师!”“不知给哪个班上课?”“当我们的班主任就好了”……学生们像小鸟一样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打破了晨读的习惯。 早操过后,照例是校长开会。那天会议首先说修建问题:全县“普九攻坚战”的号角已吹响,集万民之力,打“普九”硬仗,村民“一瓦一砖一椽”自筹资金修村学。山区老百姓除了捐资盖本地小学外,还要捐资盖联合中学。教育局长开学初引县上“四大家”(人大、政协、县委、政府)逐乡逐校摸底核查,我校一年级教室已定为D级危房,立即关停。但村民们意见纷纷,上一周我同村支书,村主任协商,学校抽一个人负责修建,村民自筹资金,有钱的出钱,有劳力的出力。所以乡教委又给我们分派来小张,接任我的课程,其余的课不调整。一年级搬到另一老师办公兼住宿的房中。接着他又说了开学第一周学习和卫生方面应注意的问题。 人生最关键的一步,年仅十九岁的他很轻率的迈出了。也许他对未来更充满希望:教三年书,像那些民办教师一样,考上师范,带薪进修,成为吃皇粮的正式老师,一则减轻上大学的经济负担,二则替母亲分担点农活。也许,他真的像他的同学招弟说的那样:“被文学迷昏了头,为了寻找创作的活源,甘愿过早涉入社会,受苦受难,饱尝生活的艰辛”。
的确,当作家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为了那个精诚的梦,他起早贪黑,高一时就亡命地爬着格子,亡命地邮寄。为了买邮票,常常将母亲一周买菜的五元钱花光,也许诚心真的感动了缪斯之神,变成铅字的豆腐小块多了。市报、省报,有一篇散文居然在中央电台“子夜文学”节目中连播三次。“文学是愚人的事业”不成熟的光环倒害了他,正如他的班主任老师说:“像他这样有天资的学生,高三关键时期,将写小说的精力用在背英语上,英语若答上六十分,完全能考上一本。再说应届一年能上高考分数线的在全县没几名,他却又放弃复读的大好机会。”人生的路的确紧要处只有一步,一步踏错会影响他一段时期甚至一辈子。 这是一所完小,共有六个年级,六个老师,人人是班主任。校长历年代毕业班,现在该是悲声的,共有三十八个学生,当校长将他引到六年级班里简单介绍后,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使他有点紧张,看着几乎和自己等高的同学们,一向善于言辞的他今天却结结巴巴、词不达意。 他被安排任六年级班主任,代他们的语文、品德、自然、体育,又代二年级的数学。除了一周两节音乐课他稍有喘息的机会外,从早到晚忙得他晕头转向。晚上备课,批阅作业常常熬到深夜。学校也没有电视,邮递员也很少来这儿送报纸,除非学区开会,校长才会带来报纸看过期的“新闻”。唯一与外界联系的是那台“德生牌双波段收音机”。繁忙的工作,单调的生活,倒使他写作的欲望像鹅毛一样撩拨得他心神不宁。晚上,本村的四个民办教师回家了,偌大的校园空阔寂静,只有他和校长,可校长又没代课,往往睡得早。他中学时养成的打“腹稿”的习惯并没有变。一篇文章的结构在脑海中有了轮廓后,如何开头?如何收尾?想好了,他会一骨碌爬起来,如汩汩山泉水,一气呵成。第一周,他已经写好了散文《人生的追求》、诗歌《党啊,我为你唱赞歌》,准备投到《散文月刊》和《星星诗歌》上。 可是,这儿离邮局远,正如招弟说的:“山大沟深,交通闭塞”,山民一月到镇上赶不了几次集。他想将这两封信捎给到镇上赶集的他们,早自习他在校门口探了几次,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挑羊皮去镇上卖的,可他又不知邮局在哪儿?他不禁有点怅惘“唉,自己的青春年华真的要耗尽在这唯见山连山的深沟吗?”招弟此时一定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努力拼搏,他觉得渐渐与招弟距离拉远了。从小学一直到高中,招弟是他唯一的小学同学。小学五年级共二十六个同学,五个没有考上初中,再加上农村正好实行生产责任制,大人也只好让他们在自家的责任田里“晨曦而出,日落而息”。到了初中又有几个因逃学自动遛了,三个参军了,现在也复员了。初三又一关口,又把一些拒在高中的门外。他和招弟像马拉松赛跑的运动员,快到那喝彩声阵阵的终点时,本有后劲的他却又落伍了,而招弟却咬着牙即将跃过去,来个“鲤鱼跳龙门”。招弟的特长是背记,所以,语文虽次于他,但英语成绩次次摸底考试在全级不下五名。他的特长是数理化,语文。正如他的班主任老师说的:“你们两个互补,考本科没问题”。高三六十个学生,只有他和招弟相互争论某个问题合得来。他们又知道他和招弟的家相距不远,周末来去在一起习以为常,有时招弟周末不回家,她的父母捎的钱、菜、馍。悲声都会亲自送上招弟的宿舍,有时悲声还在招弟的床边上稍微坐一会儿,招弟趁机问一些家里的情况。爷爷、奶奶身体如何?家里的农活干啥?同宿舍里的女生总会偷偷发笑。悲声走后,他们总会起哄逗招弟:“你张哥好帅呢,多疼妹妹呀!”其实,招弟还比他大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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