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渡与唐继尧家庭关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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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老不止一次地对我说过：“可惜了!我母亲才活了31岁”。也就是说，唐蕙赓逝世时，他的大儿子(董坤维)只有8岁。东陆大学的师生对感情深厚已离校两年的校长的不幸，寄以最真挚的同情和慰问，对早逝的贤惠的师母致以最深切的悼念，怀往抚今，写了一篇情真意切，文词悽惋的墓志铭：“夫人氏唐，雨苍校长之德配也。生自名族，备闻诗礼，珩璜莫写其操，盘敦莫喻其德。既毓芝秀，亦拮兰芳……缅琴瑟之静御，梦熊罴之徵祥。既辅相之有道，亦教育之有方。治家则克勤克俭，律身则曰睦曰庄。视见义之必为，更好善之率常。懔夫子以在官之箴，勖夫子以守廉之志。或拨钗而植寒贫，或兴学而解箧囊……。彼懿行之淑粹，纷有美其难详。宜永偕以到老，胡中道之殊行。俄拈花以含笑，竟撒手而归白云之乡。盖有班昭之矩范也，而比美其德于孟光。”周钟岳为唐蕙赓写了传记，并作了确切的评论：“夫人生长华族，履厚席丰，而岸然自持，不为靡饰，虽古之布衣椎髻何以加焉。至其治家有度，训子有方，於时俗颓风毫无濡染，诚可谓女仪昭宣者矣。”东陆大学学生所写之墓志铭以及周钟岳所写之传记和评论都镌刻在唐蕙赓的墓碑上了。获得这么高的美誉度，三妹是当之无愧了，就是歹人也无法“欲加之罪”了。若她哥哥唐继尧健在，其评价还会有：“参加革命晓大义，共克艰险建勋功”等褒词了。

女 兵 的 后 代 是 军 人

辛亥革命及护国“女兵”唐蕙赓和辛亥革命“尖兵”及护国功臣董泽的两个儿子都是军人，生于1924年的长子董坤维在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月考进黄埔军校成都总校(19期一总队)炮科学习，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笔者曾问董老，当年为什么学炮兵，他说炮兵是军队中骨干，战争中的利器。在军校步、骑、炮、工、辎重五个学科中，炮科的技术等级最高，这与当年舅父唐继尧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的是炮科不无关系。董老在军校中养成的五分钟吃一顿饭的习惯一直保持到80余岁，笔者即是见证人之一。董坤维从军校毕业即被择优选派到陆军第二训练处任教官。1948年下半年，董老已是滇军74军警卫营的上尉警卫连长了。董老一生喜欢运动，在随部队在大理驻防时，警卫连有一匹援华美军留下来的高头大马，每逢礼拜天，董坤维常爱骑着这匹洋马到大理七里桥公园游玩，或到洱海里游泳。七里桥公园有尊原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骑马的戎装铜像，前些年在一本叫《老昆明》的书里，还把这张铜像的老照片误说为是昆明大观楼旁的唐继尧铜像呢。

在部队里，董坤维还是一位神枪手呢，一次出操训练归来，几位士兵见营地的厨房横梁的油罐上，爬着一只偷油吃的大老鼠。告知董连长后，董即拔出他心爱的美制左轮手枪瞄向目标，枪响鼠落，一枪毙命，油罐安然无恙，神枪手的美名即在军营中传开了。一次随259师副师长黄丽天视察部队训练，见少校副官长带操不来劲，黄副师长即叫身边的董连长来作示范，几个回合下来，部队的精、气、神就被这位黄埔高材生带出来了。就在董连长即将被提拔为少校警卫营长的时候，1949年12月9日，74军参加了卢汉将军率领的云南起义。起义后，原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暂编第12军。云南解放后，董连长的军人生涯也告结束了。12军军长余建勋将军对告别军人生涯的董连长说：“你呀，生不逢时!”

个性活泼，倔强的董老还给笔者讲起后来经历过的两则“轶闻”。从部队出来后，董坤维被安排到了设在云南讲武堂(即原黄埔军校五分校)原址上的军政大学学习。一次，一位校级领导正在寝室“翻着”学员董坤维的个人物品，被外出归来的董坤维撞了个正着，怒不可遏的董坤维质问这位领导，为什么擅自翻看别人物品(当时可没有‘侵犯个人隐私权’这一说)，这位校领导满无所谓地说，我看看看不得吗(关心你才看你呢)?“岂有此理!”此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军大学员董坤维理直气壮地与这位校领导吵了起来。争吵中他才恍然大悟，近期寝室外窗台下常有几个人偷听自己和室友的闲聊，原来竟是领导指使……学业结束，嫉恶如仇的董坤维得到的“评语”大多是不实之词的“恶评”。董老说：“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多下(时)被他们拉出去敲掉(毙命)就敲掉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

年轻的董坤维毕竟是一个刚直不阿的正人君子又是名人之后，上面还是要讲一定的统战政策，在受到一段时间的不公正待遇后，终于1953年转业回到地方工作。1964年，父亲董泽和夫人何丽如一张微笑着观赏鲜花的照片在香港《大公报》刊登，这时期有关部门的统战工作算是做到家了。“赏花”照的发表与这一年朝鲜崔庸健委员长到昆重访云南讲武堂旧址和祭扫他的恩师唐继尧将军墓的时间相隔不远，这两者之间可能有相应的联系吧。

还有一件轶闻听起来就轻松多了。话说在五十年代的肃反运动中，已自学成才的美术师董坤维与单位上的一位教授同事被指定为运动对象，工作组中的一位姓李的女干部是话剧院的女演员，被指派来“一对一”地做董坤维的思想工作。肃反运动结束，工作组撤走，令董坤维大感意外的是，这位美丽的女干部竟给他写来了恋爱信。这一对“才子佳人”的恋爱关系公开后，领导就出面干涉，于是俩人的恋爱转入地下。在董坤维的支持下，小李考上了大学到北京去了。这时轮到家里人来做董坤维的工作了，说我们这样的家庭要天隔一方地维持这个恋爱关系是很难的了……于是董坤维只能忍痛割爱另觅知音了。

1953年，董坤维经廖新学教授推荐，进入云南省文化局所属云南人民美术服务社从事美术工作。1959年任昆明市艺术学校美术教师，1963年进入“昆明市工艺美术研究所”工作至退休。

2006年3月，经笔者的介绍，《云南人物周刊》的记者卢利芹采访了董老先生。在周刊的报道中这样写道： “1966年开始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他被打成‘历史反革命’，众多罪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坚信，苦难一定会过去的，因为自己和家人做的事都是正确的，真理一定会打败谬误的”!

文革结束了，他仍然继续搞他的工艺美术，经常被单位派到云南各个少数民族地区收集民间工艺品，他从收集来的作品中找到感觉，从中获取灵感创作自己的作品。他的雕塑作品在法国巴黎展出。所创作设计之数百种工艺美术品，先后获全国工艺美术创作百花奖，全国星火成果奖，全国优秀旅游品奖，全国包装设计奖等多项奖。1983年-1986年负责完成的科研课题《云南民族、民间工艺美术品收集整理及新产品试制》获得云南省及昆明市的科技进步奖。1987年被评为高级工艺美术师，当选为云南省第六届省政协委员。”

董老说：“我这生人，做什么就能成什么(除了不可抗力的因素外)，总能做到最好”。从云瑞中学的毕业生到黄埔军校的高材生，从英俊威武的警卫连长到硕果累累的高级工艺美术师，董老的一生问心无愧了。

2008年，董老收到了一封从台湾发来的信，信中有一张60年前的老照片勾起了董老的回忆：1948年3月，董坤维陪同被选为国大代表的父亲董泽到南京开会，身着中尉军服的董坤维与父亲在光华照像馆合影留念;第二年，他把这张照片送给了沈姓女朋友的父母亲。这一年，女朋友一家去了海外，这段热恋便告结束。60年后，董老收到了意外的惊喜，当年的恋人寄来的意外“大礼”就是这张老照片，物归原主，弥补了半个多世纪以来董老家中竟没有留下一张他自己当年戎装照的遗憾。

董老的二弟董坤载早年毕业于位于上海的中央海军军官学校及位于马里兰州的美国海军军校学校。曾任台湾“总统府”陈诚副总统的侍从武官和民国政府驻美大使馆武官。以后长期供职于美国国防部，官至海军部少将武官。按军部规定，董坤载将军75岁才能退休，80岁才能回到中国来，如今87岁的二弟只能梦回故乡了。

长得英俊潇洒的海军军校士官生董坤载在离开昆明之前，曾与龙云的女儿龙国壁有过一段恋情;后来在美国要申请办理定居美国的绿卡时，还得到了已定居美国的龙云的儿子龙绳文的帮助。1965年，董泽一家收到了董坤载离开家乡10多年后从美国寄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五十年代海军军官董坤载与美丽的妻子的新婚照片，一张是1965年他与妻子重访美国海军军官学校时照的彩色照片，这是董家收到并珍藏的第一张彩色照片。在相隔十多年时间的两张照片上，夫妻俩脸上都展露出幸福的微笑，这给董泽一家人带来了极大的安慰和暇想啊……

董家两位优秀的中国军人的军旅生涯和人生命运，折射出时代的变迁，谱写了一曲人生的传奇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