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有时间书写的那些时光】来自地下的寒冷

溢意

来自地下的寒冷

溢意

　　

　　很自然地，我直接坐在水泥地板上。

　　夜间，空气与大地没有阳光的照耀，温度极低，尽管天地之间一片祥和，尽管月朗星稀。月光清澈如水，倾泻大地。

　　昨晚，读《名人日记》中玛丽*居里记录她最爱的皮埃尔*居里离她而去的过程以及她的心情。玛丽*居里，作为科学家，她是杰出的，两度荣获诺贝尔奖，用她的才华与勤奋献给祖国最好的礼物；作为妈妈，她是称职而优秀的，在她的关爱教育下，她的女儿也成长为杰出的科学家；作为妻子，她是优秀而无以伦比的，她深深地爱着丈夫皮埃尔。因为车祸，皮埃尔离她而去，去一个遥远的国度，去一个遥远的世界，去一个地下的寒居。

　　玛丽*居里的心完全碎了，浊眼朦胧地亲吻着脸色苍白、没有知觉的皮埃尔，心里千万遍地呼唤着她的至爱，多么希望他只是太累了而小睡一会儿，多希望他再睁开眼睛，看到悲痛欲绝的玛丽，看到多么爱他的玛丽。玛丽*居里像母亲怜爱孩子一样，用手轻轻抚摸着皮埃尔的头，抚摸着缠着绷带的脑袋。夺走皮埃尔生命的伤口就在这儿。把皮埃尔带入地下寒所的伤，玛丽*居里不能承受的伤，隐藏在雪白的绷带下，如此残忍，如此无情。

　　玛丽*居里知道，地球的心脏是火热的，地下却并非温暖。她担心皮埃尔不能够忍受地下的寒冷。皮埃尔感受不到地下的寒冷，他作为一个生物体，已经失去了知觉，所有的感觉都已经不存在了。感受到寒冷的不是皮埃尔，感觉到沉痛的不是皮埃尔，是玛丽，是玛丽担心他在另一个世界无人相伴，在地下的居所寒冷。玛丽把自己的那张皮埃尔最喜欢的照片，孩提时的照片，轻轻地放在皮埃尔身边，陪伴他，支持他。

　　前些天，舅打电话来告诉我外公病重的消息，我的心头一冷，和坐在清晨的地板上感受到的冰冷很相似，或许是一样。慈爱的亲人要离我而去，回归大地，去寒冷的地下居所，我也一下子感受到了寒冷。因为忙碌，我不能亲自去看望外公，赶忙回家要妈妈去看一下。事实上妈妈已经看望过了，外公的病情有所缓解。我心里的寒冷去了不少。

　　在中国的传统观念中，人死后都会到另外一个世界，阴间，冥界。那样的阴冥世界，阴森森，冷飕飕的，没有感情。中国一些相关冥府的书籍和影片就反映了那个世界的无情。虽然我不敢肯定这个世界存在与否。 据说，那个世界的存在，相信来生，相信轮回，特别是最爱的人将死之时或将死之人即将离开之时。有句话说：“将死之人，其言必善。”大概就是因为相信轮回，相信来生。

　　 “死去原知万事空。”人是生命体，有生有灭，是一个过程，消亡是必然。是人的感受，是人的欲望导致人恐惧死亡。思死而悲，己悲他人也悲，因悲绝而寻死。死后是冰凉的，肌体也好，留给别人的感受也好。爱着的人感到悲凉，甚至不能承受悲凉。只有更为无情更为悲凉的时间，才能消去这种感受。

　　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我看到村中或夭折的同伴，或老死的村人，想到自己终将离开这个人间，心中凄凄切切，竟至于潸然泪下。那个时候的我才六、七岁，居然心里也有悲凉的感觉，也许是地下的寒冷令那时的我毛骨悚然。

　　渐渐的长大，认识了大千世界，知道了种种人生。生命无常，谁也不能预知，更不能决定，仿佛一切已然天定。这样，心中对地下寒冷的恐惧也漫漫淡然。看多了故事，生活中的故事，影视剧中的故事，小说中的故事，朋友文字中的故事，看尽了人间聚散，看尽了人世冷暖。幸福，悲切，伤绰，都会事过境迁，都将成为家的历史、人的历史，失落在时间的长河中，失落在人生。

　　腊八节刚过去几天。是网友的提醒，我才知道那天是腊八节。二十七年前，我们敬爱的总理周恩来离开祖国人民，去了地下一个寒冷的地方，这个日子是我小学时读课文《腊八粥》记下的。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中国尚有文革的历史，更不知道文中写的总理离开我们就是在文革要结束的那年。或淡或浓的悼念、怀念之情，我却历历在目。

　　总理周恩来是经历了百年屈辱的人，是在悲凉的、满目疮痍的国土上热血起来的人，是承载了祖国历史太多责任的人，也是承载了中国太多美德的人。就是这样的人，在寒冷的隆冬，带着对历经浩劫、血泪班驳的祖国的无限遗憾和无奈，去了另一个寒冷的地下。无数心死如灰的国人心里更加冷不可温，寒不可暖。百年屈辱，祖国的百年沧桑，我是在史书中读到的，是在字里行间经历的。血雨腥风的百年，不能和狗相比的百年，中西文化大碰撞的百年，土地中来的中国主流文化分崩离析，任由外来列强践踏，体无完肤。地下是寒冷的，土地是寒冷的，土地里来的中国主流文化也寒冷起来。国人的愚昧，国人的劣根性，多冷峻的国情，令一代代热血青年，令一代代有识志士，心底寒冷。鲁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试图点燃一把烈火烧去这种寒冷，他是勇士。周恩来也是这样的热血战士。虽然他们的战场不是相同的，他们的举动却起到了巨大的号召作用。物以类聚，千千万万的热血战士燃起熊熊烈火，驱散了祖国母亲的丝毫寒冷。

　　当年的千千万万热血战士，许许多多都已经回归自然。他们从温暖的母腹来到寒冷的祖国大地，给祖国一丝温暖，之后，又回归到寒冷的大地之下，承受寒冷。

　　新世纪的曙光照遍大地，五十多年的奋斗，祖国已然生机勃勃。一穷二白的状况得到了根本改变。祖国如一个钢铁巨人屹立世界民族之林，虽然这个钢铁巨人依然骨瘦如柴。百年屈辱历史中的热血战士们，在寒冷的国度，在阴冥的世界，你们会心地笑了吗？你们欣慰了吗？

　　我细细想一想，知道他们不会欣慰。中国的失学儿童，中国的吏治，中国的法制，中国的整体素质，等等，很多令我心冷的东西。如果是他们在天有灵看得到的话，他们会不安的。他们的不安会从地下蒸发上来，令我，令更多有志之士不安，更加寒冷。

　　地下总是寒冷的。地面寒冷是这样，地面被太阳烤得发烫也是这样，地心火热还是这样。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都感到了寒冷，感受到了来自地下的寒冷。尽管窗外温阳四照。尽管我淡漠了生死。

沧海桑田

呵呵，溢意不会是失恋吧？冷飕飕冰凉凉的文字看着心里拔凉拔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