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香酒馆

素面朝土

【1】
临走的前三天，我每天晚上都在酒馆喝酒。一个人坐在吧台，看着壁橱里那些花花绿绿的我买不起的酒发呆。
照旧喝啤酒，一种我叫不出名字的德国啤酒，钟情于此的原因是，这种酒是菜单上最便宜的了。我绝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喝酒，唯一的区别在于，要么在家喝，要么在酒吧。
我住在云南的一个小县城，山野小邑的酒吧根本不算酒吧。都是在步行街人最多的地方，开那么一二十家。叫什么的都有，水吧，休闲吧，酒吧，茶餐厅。每一家我基本都去过，刚开业的时候跑了去，点两瓶大理啤酒，然后傻坐着看装修、音乐以及女服务员，可以用很低的成本，看出老板的品味，然后决定是不是长期驻扎，但是一般都不太好。
给我印象深的有那么几家。有一家是仿丽江的，我一般会在一个午后，带着纸笔去写字然后打发时间；有一家号称音乐酒吧，就是那种拉一根网线就可以K歌的地方，我一般会去里面喝酒，六分醉的时候去点那些在KTV没法点到的小众歌来唱；其他的就是去踩点的时候老板态度很好然后变成朋友的，所以经常去光顾，虽然我总是一个人，去点两瓶啤酒坐着。
后来开了水牛。全部卖进口啤酒，时不时会有很小众的国内外乐队表演。门票也不贵，二十到四十。但是人流量也不大。刚刚说了嘛，山野小邑的消费人群不多。
后来又开了回香。
各种感觉都好，那晚我同样一个人坐在吧台，要了一听啤酒。老板走了过来和我聊天，他说，进门点这种啤酒的客人很少，所以你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你了。
老板大概四十不到的样子，根据聊天内容我揣测他之前的生活基本是跟酒挨在一起了。他跟我讲啤酒的酿造工艺和过程，哪个国家的啤酒好，哪一种酒应该怎么喝。说到动情处就从壁橱上取几瓶洋酒，倒给我尝尝。我记得他取了一瓶96度的白酒给我喝，吓尿了当时。
那一晚我喝多了，感觉挺好，整个气氛相当和谐。
临走的时候我跟他说，我明天要去北京了，下次来喝酒估计是明年过年时候了。
【2】
北京真好。
一开始要我来北京，其实我是拒绝的。我不喜欢大都市。
我喜欢小县城，到处都有熟人，说方言，小街小巷我都知道，可以没有目的地出门，然后也不会没有安全感，甚至有时候还会有那么一点转瞬即逝的优越感。
当年失业在家，看到那著名的话题，逃离北上广，我不是太能理解。在这小县城呆着，不谈价值观，不谈理想，不谈抱负，不谈人生。其实是因为我从来没去过北上广，我知道的最大的城市是昆明。
北京有什么？雾霾？故宫？现在我肯定不会这样理解北京，就像如果你去过云南，就不会认为云南到处都是大象和毒品。
吃完饭出门散步，走到了王府井。我问同行的人，北京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么？他说，只要你有钱，在北京什么都能买到。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我觉得逃离北上广又折返，是肯定的。你要知道在我的家乡，想买个户外装备都很难，肯德基都不是24小时营业的。
在北京其实我是盲的，分不清东南西北，每次都要打开流量看着地图，还是会迷路。后来学会了坐地铁，情况有所好转。
我出门都很惶恐。不知道地铁为什么不能投一块钱的纸币，不知道为什么公交要刷两次卡，不知道为什么指路都说东西南北。每次在地铁站买单程票都是查好线路，只敢买到换乘车站，然后出了闸机，再买下一站，然后又进闸机。
害怕朝阳大妈，不敢骂脏话。觉得北京的姑娘都很会打扮，都很漂亮，而我每天不管去哪里都是穿着工作服。北京的狗也很漂亮。打开地图，到处都是文物古迹。每个人都很讲礼貌，这让我无所适从，总担心有什么话说错了而激怒了别人。
我从不避讳跟人讲我是第一次来北京。随便哪条胡同都要仔细看，买烟的时候也要仔细看，吃饭的时候感觉菜单比任何一本书都值得玩味。
这就是北京。我眼中的北京。
每当夜深的时候，就偷偷拿出藏在包里的绿瓶牛栏山，喝一个。





粉丝合影。

演出现场照片。这是唱《嫁衣》的时候。

演出现场照片。翻唱《帝女花》


覃仙球和吴虹飞设计的魏晋风裙子。


签名。

麻雀瓦舍。

门票。

素面朝土

【3】
第一次知道吴虹飞，是在大概二零……一零年，那时候我还在读大学。会去学校附近找一个生意很差的网吧，坐在里面听歌写东西。大约是因为一个弹窗或者网帖，盘点过恐怖歌曲。后面的剧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呵呵，嫁衣在上面。现在回想一下，有耳非文的歌要更恐怖一些，比如《疾病》，这是我最害怕的一首歌。
当时听了《嫁衣》，被歌词迷住了，然后就去搜了其他的歌，每一首都听，十分喜欢。
也是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的优秀，是自己永远赶不上的。
后来买过一些吴虹飞的书，遗憾的是，我已经很多年不看书了。这源于我开始玩微博。
有一个夜里，十二点宿舍会准时熄灯，所谓的熄灯，其实是断电。奇怪的是只要一断电，也就断网。那一天没有断网。我在微博上给飞姐发私信，内容就是求回复那种，怎样都行！哈哈哈现在想想当时真的low爆了，我的意思是，比我现在还low。
飞姐回复我了。
那时候的微博很神奇的。
我高兴了好几天。
后来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只是继续听歌。
我第一个手机里面，永远存着一首歌，温岚的《夏天的风》。我也很纳闷，这首歌也没有关乎哪个人，也没有什么特殊感情在里面，但就是一直留着。因为那时候几百兆的SD卡要随时清空。后来就改了存吴虹飞的了。
我以前听流行。
我有段失落的日子，是靠着凤凰传奇和慕容晓晓度过的，我并不觉得有多么丧失逼格。当时还没有逼格这个词。因为我并不是出生在一个能从小弹钢琴的家庭，小时候能有个电脑主机那么大的录放机就不错了，而与此同时，MP3都应该问世了。
微博好友把我带上摇滚和民谣的道上。我睁着大眼睛感觉世界观被重塑了，这他妈的多好听。
后来也刻意追小众。最后定型了。
对的，我爱吴虹飞。
【4】
无意中看到的三月巡演。
上周末吧，也就是在演出的前一周，摸索着坐地铁跑到了麻雀瓦舍踩了点。下午去的吧，大铁门开着，有俩姑娘站着。我看了一眼就又摸索着坐地铁回了。
其实在一开始我并没有这个计划。因为北京的酒吧我不敢进去。三里屯，进去就消费一两万，把我卖了吧，反正我也娶不到媳妇。老大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我，小何啊，想喝酒的话晚上在大排档喝点燕京算了，三里屯可不是你能去的地儿啊！所以，钱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时间，第一次来北京，去哪里都要请假，夜不归宿那就更严重了。
反正就是什么都纠结。
但是我还是想去。
我们已经同属一座城市了，只要再进一步，进一步就好。
于是我就一个一个解决，那就先来解决钱的问题吧。百度，麻雀瓦舍的消费贵不贵？额，看了几个网页，能提到消费的，都说不贵。但是贵不贵这个东西是很主观的。有人觉得法拉利都不贵，有人觉得十块钱一碗面条都贵。那怎么办呢？
好在我心思缜密，在一张有一个忧郁姑娘的宣传照片上，看到了挂在吧台里面的荧光板。看了一眼价格，那就定了，我能接受。
然后就是时间问题了。我用了一个下午来组织请假而且很可能夜不归宿的措辞，七点了，再不请假就晚了，买不到票了，订不到酒店了，没有地铁了。
喂……老大，内个……我想请假去看演出……
哦，去吧，晚上回么？
额……九点才开始，可能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住酒店，明早，明早一定回去。
嗯，去吧，注意安全，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嘞！
【5】
整个麻雀瓦舍，都站满了人排队。观察了一会，发现都是在兑票。那现场票呢？刚想开口问，就发现这边递钱，那边票就过来了。就这么简单。
我选了一个估计是全场视角最差的地方站着。吧台末尾的垃圾桶旁边，左手边是吧台立柱，右手边是调音平台。
远远地看看你，就够了。这样才显得不是第一次看演出，我是老司机，而且有逼格。
妈的，这都是我自以为。
一开场我就尿了。我在脑海中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在三千公里外的夜晚，哼唱过无数次的歌，然后此时此刻是活的飞姐就在离我二十来米的地方唱。耐不住啊。
喝了一瓶酒，演唱开始了。我看不清她的脸，却可以看见和声左边那个姑娘，的裙子。
喝了两瓶酒。我就开始跟着哼唱《仓央嘉措情歌》了，连我亲生爸爸都认为我唱歌难听，所以我能在陌生人面前哼唱已经不错了，不过，反正太吵了我自己都听不清我唱什么。
喝了三瓶酒。我发现没烟了。跑出去买烟。出门看到附近着大火了，围观群众喊，有煤气罐！然后我就不买了，万一爆炸了怎么办。这个时候我已经微醉了。在门口买了一张专辑，和买专辑的山东姑娘聊天。我不太喜欢主动和陌生姑娘聊天，我甚至连和人沟通的能力就欠缺，就像一个婴儿控制不住撒尿一样，我没发在社交场合表现得很得体。喝了酒以后我倒是敢说话，大不了被人打嘛，可是得体……算了，不说也罢。
喝了四瓶酒。我就已经完全失态了。爬到舞台上坐着，我现在酒差不多才醒，回想起来是有点丢脸，不过反正每人认识我。但是，阿西吧，我手机屏保上的女人，此时此刻离我就一两米的距离，我们呼吸同一片空气，我们面对同一群人。
这个时候，我决定走了。
因为我刚刚跟一个人，要了一支烟。我买不到烟。一般我都敢厚着脸皮跟人要烟的话，没有第二种可能，只能是我喝醉了。
这个时候离开，恰到好处。
可是我都走出很远了，那个可爱的山东姑娘追了出来叫住了我：你买了专辑，待会飞姐有签售。
去买第五瓶酒的时候，人都散场了。我就站在飞姐背后，看着她签字。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就像真的我姐姐站在面前那种样子。
大家都在收拾东西了，帮一个很好看的小伙子装了卖剩下的专辑，那个姑娘说，他就是覃仙球。
啊？那个字不是读谭？！
谁跟你讲那个字读谭了？！
粉丝陆陆续续都走了，毕竟一点多了。可我的酒还没喝完。
飞姐上二楼去了。她应该还会出来吧，运气好的话我喝完这瓶酒估计还能再见一次。
为了确认这个地方没有后门，而我真的可以再见一次。我又跟人要烟了，顺便打听了一下。
你是吴虹飞的脑残粉？
对！特别脑残那种。
走吧，她在楼上，我带你去。喏~看到没？
然后我就这样跑到了飞姐的桌子，问，我可以坐这里么？
北京人真好，没人拒绝我的要求，我一个陌生人，其实那种地方已经算很私人的了，粉丝跑到这种地方，很丢人的，没规矩没素质。
可我喝多了，我就想再见她一面，这辈子可能最后一次见面了。
她肯定不理我：这个傻逼是谁啊？
不过隔壁那哥哥挺好，驴友？他说不是。他就是流浪的，刚从云南赶来。
末了，我看着他们一行人走了。他跟我告别。眼镜！我会记住你的。
唉，我要是不戴眼镜多好。
【6】
在北师大，我见到了我的大学老师。因为她，我才不经常侮辱我的母校。
我们去逛了琉璃厂，然后一起乘地铁。而且她反复对我说，在北京没人照顾，有任何困难都要告诉她。我说好的。
她请我吃饭，给我买东西。我没有一点不自在，也没有一点愧疚。
有一种爱叫做索取，说出来有点变态。不过自然而然，我不会跟我爸爸抢着去买单，也不会跟她抢。心安理得的爱。
找了一家靠路边，有落地玻璃那种的餐厅。她脱了外套，我同样，没有进屋就脱外套的习惯。就这么看着她，穿着白衬衣，第一次感觉，我的老师，特别年轻，我该怎么描述呢？就是恍惚间，她不是我老师，也不是我姐姐，就是坐我隔壁的同班小姑娘那样的感觉。
我喝了一点酒，看着窗外的车跑过来跑过去。这里不管是不是北京，是不是天黑了，是不是要赶路，都不管。就这么惬意。
出了麻雀瓦舍，看着飞姐他们走了。
接下来，回酒店吧。。。不行，我得去买包烟。
恍惚间，跑在广渠门大街上，越过围栏，跳跃着。没有坏人，我就是那个黑暗中的坏人，那种安全感包围着我，仿佛回到了我的小县城。
马上就被打回原形，妈的，我找不到地方买烟。最后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般的话，上车会这样说，那个……师傅，那个附近有没有……你懂得。
可是我是这样的，师傅，附近有没有那个……卖烟的？把我送过去就好。
前几天我的姐姐跟我抱怨，周围的人总是问她人生，价值，意义之类的问题，烦死了，我自己要是能思考清楚，我也不会那么纠结了。
对哦，人生是什么？人生的意义在于？什么又是价值？什么是主旋律？什么是正能量？
妈的，都是一坨屎。
我想见某个人很久了，虽然我们再也没有说过话，可是我记得她肯定看过我一眼；
山东姑娘肯定不会记得我，可我会记得她（长什么样子现在我还真的忘记了），我孤身一人第一次去一个地方，她是第一个和我聊天的人；
我记得小球，因为他很好看；
我记得长头发的哥哥，告别的时候跟我说，我也会记住你。我也很喜欢他；
出租车司机，我说我下去买烟，马上回来又把我送回原地，你不怕我跑了吧？他说去吧，我信任你；
高群书有一部电影叫做《神探亨特张》，我记得电影里面的人行天桥。我也站在了人行天桥上，看着车灯；
北京有那么多的人和故事，你都没法仔细聆听，可我看着他们，胡同，大街，公园；
我很羡慕那些可以在地铁上什么都不扶还可以站着划平板的人，从前我笑甘洁坐旋转木马都会晕车，唉，我现在坐地铁像坐过山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坐地铁，我是千寻，其他在玩手机的都是无脸男。我四处张望，看着无脸男们。女孩子挎着的包很好，发型也舒适，那个男的太高，还有那对情侣，他们会不会下了地铁就分手。我观察每一个人的呼吸。
这些的这些，就是意义。
这些的这些，就是价值。
这些的这些，就是人生。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废话了这么多，没什么，突然想去回香喝杯酒了。想念南方了，想念小县城了，我这个该死的云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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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哈高总的生意，高总的工作，希望越来越好

￥过往云烟￥

大卫.沧浪

好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世界很无耐！

错过的春夏秋冬

这里的夜景很美，这里的姑娘也很美，可是我心里最美的姑娘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素面朝土

野兽 发表于 2015-3-23 00:44
支持哈高总的生意，高总的工作，希望越来越好

原来老板姓高。

素面朝土

大卫.沧浪 发表于 2015-3-23 01:33
好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世界很无耐！

对呀对呀

素面朝土

819483678 发表于 2015-3-23 01:36
这里的夜景很美，这里的姑娘也很美，可是我心里最美的姑娘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