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小山村

龙海孤魂

初夏的小山村

龙海孤魂

      夏天的早晨，布谷鸟的声音越来越多了，它们的鸣叫总能勾起人们许多莫名的心绪，是远方的离愁，是田园的安静，是成熟的味道，是对生活的向往.......

      东方曙光出来的时候，私人幼儿园的校车先后到来，车顶小喇叭放出的童谣，在村子里回荡着，叫醒了所有的人，也让平淡的村子有了一丝生机。麦子都已收完，人们开始整理地里的麦秆，准备着种玉米了。小学的铃声在朝霞里悠扬的响起，三三两两的孩子，沿着田野小路，各自向学校去。大人已开始进入忙碌的夏忙，孩子们的世界却一如往常的平静，路边的野草，花尖的蝴蝶，动画片里熊大熊二和灰太狼，商店橱柜里的冰棍零食，这些是他们的全部，而我们童年所经历过的那些艰辛已没了踪影.....

       夏天，在青青淡淡的禾苗尖，在村边歪歪的电线杆头，在院墙外弯曲着的柿子树上，在孩子们的暑假作业里和动画片中。除过燕子在天空觅食，喜鹊在村头的大树上嬉戏，还有松鼠依然肆无忌惮的鸣叫，村人从不伤害它们，这些家伙已敢在院墙背后的草丛里活动了！天蓝风轻的晴天，亦或是燕子低飞，细雨濛濛的阴雨日子，柳树总是那样静静的站在墙外，简单着，安详着，却又那么的朴素纯美，怎么看也不会让人视觉厌烦。这种感觉，犹如一个坐在门口抽着烟斗望着远方的老农，说不出他身上有哪些吸引人的元素，却总能让路过的人们想停下来和他说会儿话。苍老的厨檐，乌青的瓦片，几棵核桃树遮在墙头，天空从这个角度看起来显得更加遥远。墙外是村路，偶尔有人走过，空气里也有牛粪的味道，我总觉得那味儿不臭，反而唤起庄稼人内心岁月的沉淀与故事。山村就是这个样子，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人声嘈杂。

      天越来越热。苹果由嫩疙瘩出脱成了帅气的小生，油菜籽已渐泛黄，麦穗开始蓄粒，杏子个头基本定型，只等着再晒几天就上色出味了。前些天还青绿的麦子，已经饱满泛黄，这个光阴最喜欢在地里走走，那种麦香和沉甸的丰收，让人心情万般舒畅，虽然庄稼不值钱，但田野的美和丰收的喜悦才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将熟的麦田，在夏天的清风里舒展着身姿，夕阳的余晖，更为她凭添了一抹即使梵高也无法描绘的颜色。远方的村落，在青青烟霭里若隐若现，静静的氛围下多少人们已蠢蠢欲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盛宴。布谷鸟在路旁的树林里勤劳的鸣叫着，不知道麦子收后，它们是否依然会被人们记得。

      立夏过后，果然一直是晴天，吃饭时，空气里满满的飘着成熟的味道。农民，每一寸地都不舍闲着。山中的每一块空地，冬季里只需小半天的劳作，春天便可拥有一片绿的风光，更可收获一两袋口粮。大麦，似乎永远那么锋芒毕露，这或许正是庄稼人不愿意种它的原因吧，仅在村前山后，以及树林路边给它们一点零碎的空间。沉甸甸的麦子，在地里慢条斯理的沐浴着太阳，完全不顾及人们焦急的期待，麦穗上依然泛着一丝淡淡的绿，没熟透还是不能割。燕子们开始守巢孵卵，她们总是那么深爱自己的故乡，无论飞的多远，都会如期而归，繁衍生息。

       催播种的布谷鸟鸣叫开始叫起来，那声音悠悠扬扬，忽远忽近，在庄稼人的心里荡漾着，传递着初夏的韵味。小时候母亲对我讲，布谷鸟叫了，就要买镰刀买木锨，准备收菜籽割麦了。桃子已有了成熟的痕迹，桃树到了最让人喜爱的时分，青桃个头恰好，绿叶散发着淡淡清香，枝干在郁郁葱葱的叶子之间隐现，构成了简单却又最美的画面。苹果和核桃俏皮地立在枝上，麦穗已经开始扬花。村东的坎坎上，去年勾过的那一树洋槐花，又发出了新枝，招摇着新花。孩子们在田野里玩耍着，四周有一些鸟儿，陪着他们唱歌。 初夏的颜色，铺在了青黄的麦田上，挂在了沉甸的桃树上，晒在了沧桑的瓦片上，淌在了清凉的山顶上，也写在了清澈的蓝天上......

      一些人在外打工了好多年，今年回来了，盖房。小时候家里盖房，村里人都来帮忙，用一排木头做成外围，将黄土一锨一锨铲进去，然后用石头做的陲子一下一下地陲，铺一层土，陲一遍，一堵墙就打成了。以前没水泥，用黄土拌麦草和成泥用。今天，土墙没有了，但砌瓦还是离不开麦草泥。用这种流传下来的方法，不仅牢靠，屋檐里还会飘出一种淡淡的泥土清香。遇到这些人，都会说，先别急说话，我要买砖拉水泥钢筋去。

      每到春夏，空中鸟儿很多，常驻的有麻雀、斑鸠、喜鹊、斑鸠等，候鸟有燕子，早晨起来各种鸟儿清脆的鸣叫让人沉浸与快乐之中。无论走在哪一块田野，都能听到小鸟的鸣声，看见它们美丽的身影。人在地里劳作时，常会被从脚下惊起的小鸟吓个正着。要捕捉这样的生灵，对于聪明的人类来说没有一点难度，但很少有人伤害它们，在庄稼人眼中，蛇鸟儿也是这块土地的主人，伤害它们会遭罪。

       金黄的麦浪，在夏天的风里招摇着，麦子熟时，男女老少在地里挥舞着镰刀，炽热的日头在头顶燃烧，农民的艰辛伟大和农业的浪漫色彩在那个画面里展现无遗。现在割麦都请联合收割机，但还是有一些老人喜欢自己下地割麦，感受丰收的心境，也或许是为了追忆曾经沉甸甸的人生！

      村子四周都是小山，山顶的大风车只要有风就会吱吱呀呀的喊叫起来。午饭以后爬到山顶，坐在草丛看西天的云彩，山那边人家的麦已经离离散散的割倒了，相差几十里，但地势高麦熟的就是早！烟雾在坝子里的村落上缭绕着，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村，哪里是林。几只苍鹰在高空盘旋，它们说不定已发现了哪块麦地里松鼠的动静...桃园里桃子正红，让我有了想偷的冲动

      夏雨来了，乌云滚滚压头而来，一个人在空旷的田野里，会有种强烈的恐惧感自心底而生，瞬间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乌云的威力被雨水消去，村子和田野的每一个角落顿时被泥土和雨水的清新充斥着。原本被太阳晒的卷曲的禾苗，尽情的舒展开身姿。大自然永远是公平的，狂风暴雨过后，总会是无尽的喜悦与清凉。昨夜一场大风，吹落了一地的青桃。初来地头见此情景，心头未免浮起失落之意，忽又想，风吹桃落，或许正是自然选择，桃子太繁而树无法供给足够的营养，请风儿帮忙吹去病弱者而留下大且结实的果实，心里顿时释然。

      家里附近的那一块红土地已整修完毕，播种的玉米已经发芽；玉米嫩苗探出头来，有的被老鼠和松鼠糟蹋了没出来，得一窝一窝补齐了。玉米苗没有了，花花草草们反而却长的欢了，我决定留着它们，来装扮我家的田园。田边地头的花草，天空和树上的飞鸟，以及忽然出没的兔子刺猬，有了它们的存在，村子才少了一份孤寂......

      下了半天的雨在中午停歇，云渐渐散开，暂别了几日的天空终于在村西边露出一角清澈来，彩霞如火般彤红。雨虽然不大，但足以滋润田间的禾苗和苹果树的枝叶，鸟儿们也不再干渴，在屋檐上树枝里欢叫着，尤其是燕子最喜欢雨水，有三只在低空盘旋飞跃着，翅尖点一下凹坑里的雨水，电线上的那几只一边尽情的沐浴着雨水，一边用嘴尖梳理着羽毛，大多数村里人都窝在自家里，我多想也变为一只燕子，加入它们的行列！正午的太阳燃烧着大地，布谷鸟声时远时近，提醒庄稼人该为忙天准备了。几只麻雀在院墙后的核桃树上聒噪，它们好像永远都那么有精神。

      地里的玉米苗嫩嫩的叶芽上挂着雨水，有了雨水的滋润，它们将在未来几天里快速的生长。这时常常会有一种软软的虫子爬进禾苗里，吃嫩鲜的芽心，人们时刻得提防着它们我虽并不从根本上讨厌虫子，自然既然赋予了这样一种生灵，终归有其存在的说法，但它们总不懂靠山吃山的道理，不会给玉米苗留下生长的余地，贪婪的将小嫩芽吃个干净，因此只能面临被绳之以法的结局。天地人与万物，一切都应融洽，任何一方做过了，世界就不美了。

      午后的田园，静悄无声，连平日里欢闹的鸟雀也没有了踪迹，嫩绿的玉米叶在风里轻轻摇曳着，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地头的草丛里爬行。渠岸东边那棵高大的杨树上，随风招摇的叶子里哗哗的流动着童年的痕迹。收工回家时候，在路边给牛割了几镰草，这几天老牛没胃口吃干枯的玉米秸秆，但一看见青草就来万分精神。父亲常告诉我：“春牛腊马，春天牛最廋，要好好饲养。”现在割草也得小心，别人得麦地果园农药用的多，不敢去。只有山里树林中的野草可以拔一些，然后去自己家田边再捎几镰，就够吃的了。我喜欢闻草的味道，那些淡淡的清香让人陶醉.....

      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山村，村里每个人都真实的活着，普通而渺小，他们是这里的主人，用勤劳的双手去装扮它，用纯粹而浓烈的心爱着它，他们也是这里的过客，许多年后，甚至连那棵苍老的大核桃树，也终将腐朽无存，更不会有人记得谁的名字。然而，只要红土地在，村子的灵魂将永远不灭。身置山村，能随意散步于自由的世界。虽然平淡，我已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