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阳光 于 2016-8-30 00:08 编辑
2 我刚刚离开我的摇篮， 世界已面目全非。 【彩色沙林前后对比图】
二百余年前，法国士大夫夏多布里昂归乡时“望不见故乡，望不见童年”的感叹与惆怅，我亦如斯。曾经“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陆良已不再，326国道和曲陆高速两岸，偌大的陆良坝子再也不见盛夏的满眼青绿和金秋的稻浪起伏，起而代之的是杂乱无章的塑料大棚。昔日的滇东粮仓，如今成了昆明、曲靖两大城市大小餐厅的后院，作为蔬菜供应基地，原本应瓜蕃果硕、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才对，如今却只是塑料大棚笼罩下的白色恐怖，再不见多少鲜绿，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昔日的鱼米之乡，如今已面目全非】 工业废水一路沿南盘江祸害到珠江口，陆良的铬渣竟然在广州的珠江里被发现；田间阡陌纵横的小溪早已枯竭干涸，王安石诗中“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岸排闼送青来”的乡村田园风光只能想象，就连我们家族祖传的东池都被几户族人填湖造田了。山沉稳，水灵动。说某地“人杰地灵”，最具象的表征就是清水长流。而这一切，不复存在了。大棚代替稻浪后，八百里陆良坝，放眼望去尽是满目疮痍。
【昔日高原江南，如今塞外景象】
【故乡已满目疮痍】 绿水遭殃，青山亦不能幸免。早在修建曲陆高速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村后的青山就遭遇了千年噩梦：不仅千百年间的古松被砍伐殆尽，就连凹凸的低山丘陵都被夷为平地，村干部坐吃山空，连山石山土都卖去堆垒了曲陆高速。童年时，“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现如今，我见光山多荒凉，未知青山见我如何想？ 【裸露的红土地】 初中时，正是村后的绿水青山熏陶了我的早恋。泡妞并无高招，无非是每周日送给她的野百合替我传情达意。每送她一支野百合，我也只是写了句“送你一朵百合，附上我悠悠的一生”，仅此而已。一个春天下来，班上男孩惊讶到目瞪口呆，班花却悄然“入吾彀中矣”。而那时，位于陆良坝子中央的校外松山，正是情窦初开的邻家女孩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借着胡适那句“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却吹不乱我心头的人影”，就能“树移花影动，知是玉人来”了。
【昔时山色亦可人】 现如今，走遍家乡的山山水水，哪里还去找野百合的春天？哪里还有“云深不知处”的幽会之所？哪里还有山风撩拨的情思与松涛？也许新千年的零零后早恋，只是发条短信打个电话或买朵玫瑰，而不用翻山越岭去采摘一朵野百合，并附上自己悠悠的一生了吧？况且如今的陆良，哪里还有“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的清音？一阵风吹来，扑鼻的不再是松香、花香与泥土的清香，而是小作坊里熬制桉油散发出来的桉树臭。自从桉树代替了青松、桉臭驱赶了花香，陆良坝盆沿的磅礴乌蒙，又回归到两千年前西南夷原初的状态：乌烟瘴气、不毛之地。2010年陆良遭遇的那场百年不遇的大旱，直接引来了时任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的泪滴。而桑梓家园皲裂的土地，像极了父老乡亲的愁容满面。如果我们不那么健忘，这一切应该记忆犹新！
【皲裂的土地，高原水乡已不复当年模样】 六年，不短亦不长。我刚刚离开我的摇篮，世界已面目全非。山不再，水不复。昔年高原平坝、江南水乡的记忆来袭，却有种田园诗意及身而逝的苍凉与怅惘。故乡啊故乡，乡人曾津津乐道的“三山四水八大景”，如今都成了什么模样？不知别人的村庄怎么样，但我家祖宅前东池畔的那颗皂角树早已进了城，不知在村里就古木苍苍、老态龙钟的它，是否能化腐朽为神奇，经得住城市热岛的烘烤和汽车尾气的窒息，不知现如今它是早已腐烂还是亭亭如盖生机勃发？而我能确定的是，当年皂角树下的那口老井，早已干涸，早已被填平，甚至连祖传的汉白玉井栏，亦不知所踪了。而祖宅院子里的石磨，也被二房里招赘在村的姑奶奶因琐事和奶奶起摩擦，一怒之下，抱起扔到彼时尚存的东池淤泥里，如今则深埋在她家填池所造的菜园子深处了。 【十年沧桑成巨变，爨地风光亦可怜】
十年沧桑巨变，我的故乡已彻底沦陷。曾经，我有过撕心裂肺的疼痛。因为我以为，别人的故乡还是旧日模样，只有我的故乡千疮百孔。直到读到许多有关故乡、有关乡愁的文字，才知道熊培云悲怆地说过：“每个村庄都是一座圆明园。” 看着王老师的命题作文，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在外游子，情系桑梓，歌之颂之，实为情理。然而，爱之深亦憾之至，虚情假意违心歌颂，又岂是我辈俗人能为之事？且沉默吧，不在沉默着爆发，但在沉默中旁观，或坐待天明。
【每个村庄，都是一座圆明园】
然而，故乡毕竟是故乡，是游子灵魂栖息驻足的地方！倘任凭故乡沦陷，漂泊远方的游子，又哪里去寻找另一座灯塔翘首眺望？又哪里去找另一片土地归依还乡？又哪里去找另一种家的味道和乡愁品尝？所以有次在飞机上读野夫的《乡关何处》，竟忍不住泪眼潸然。谁人不曾渴望远方，谁人不曾留恋故乡？而我的故乡，终究是沦陷了。思乡情切，近乡情怯。故乡，那个游子梦呓的天堂，又如何能不令人惆怅？心中那份失魂落魄的苍凉，又有几人能够想象？陆良啊陆良，我的故乡！今夜我在怒江，不能为你作赋，却不自觉哼唱出一首哀歌：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 谁能忍心看那昨日的忧愁，带走我们的笑容？ 哼完哀曲，无作《陆良赋》，只念了八句： 故乡沦陷，我心何煎！ 彼苍者天，奈若者何？ 旧事如烟，伤感如线。 痛何如哉？我复何言！
【往事如烟，天高云远】
【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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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6-8-29 22:2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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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9-19 15:1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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