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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裴殷裴殷

[小说] 《微漫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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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15 02:46:05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漫注》
人有二心



真假猴王(二)



迭代与递归




《西游记》原著第四十八回
魔弄寒风飘大雪 僧思拜佛履层冰






《西游漫注》第四十八回
(1) 你的灵感不靠谱
(2) 每个故事后面都有推手
(3) 欲速不达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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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9-28 10:36:16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漫注》
穿越者



歧途路窄



火焰山



相由心生



罗刹女



目标唯一




《西游记》原著第四十九回
三藏有灾沉水宅 观音救难现鱼篮






《西游漫注》第四十九回
(1) 应难
(2) 脑筋不周全是麻烦




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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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9 09:51:56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漫注》
积雷山



闹心不?



牛面子



大力王



缺德事儿



忘恩汉




《西游记》原著第五十回
情乱性从因爱欲 神昏心动遇魔头






《西游漫注》第五十回
(1) 勤谨不懈是必须的
(2) 斗米折腰
(3) 金顖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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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0-20 22:59:34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漫注》
顽空



天外有天



精神短路



对中有错



正的根基



歪脑筋



观天之道




《西游记》原著第五十一回 心猿空用千般计 水火无功难炼魔





《西游漫注》第五十一回
() 千回百转没办法



《图漫注》专辑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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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1 10:41:52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漫注》
十分功行



大千世界



历劫僧(一)



历劫僧(二)



逆流而上



七伤拳



《西游记》原著第五十二回 悟空大闹金顖洞 如来暗示主人公






《西游漫注》第五十二回




《微漫注》(一)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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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15 05:55:07 | 显示全部楼层
《诗漫注》
真本事



悲催的零



悍匪团队



庙堂之器



猪兴头儿



缺心眼儿



《西游记》原著第五十三回 禅主吞餐怀鬼孕 黄婆运水解邪胎






《西游漫注》第五十三回



《微漫注》(二)

任你选听
西游原著/漫注章回合版

《西游漫注》篇节1-30回

《西游漫注》篇节31-67回

《微漫注》(一)

《微漫注》(二)

《诗漫注》

《图漫注》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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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1-25 01:29:0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裴殷裴殷 于 2017-12-4 06:14 编辑

《诗漫注》荆棘岭


孙悟空他们为祭赛国解除忧难之后,为了表达谢意,国王一定要赠送金银财宝作为答谢。当然了,唐僧师徒式坚决不干的。唐僧师徒只是接受了人家给的衣物、干粮。这种小的细节,小说中一次一次的反复提及。“国王摆銮驾,送唐僧师徒,赐金玉酬答,师徒们坚辞,一毫不受。”“话表祭赛国王谢了唐三藏师徒获宝擒怪之恩。所赠金玉,分毫不受。”这说明了什么呢,无非是让我等读者们,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修行人是不可接受钱财馈赠的。连维持基本生活需要的钱财都不接受的话,那么,和尚化缘募资修建寺庙,对于佛教来说,也属于“非法集资”的。有僧众募集砖瓦木材、或自己动手,慢慢的修建寺庙,应该是可以的。像祭赛国这样官府出资修建寺庙、也无不可。金光寺长期接受官府供养,白吃白喝,实属不该。
问题是,为何出家人,有些人,会接受供养、喜欢受人追捧的感受呢?无疑,是不肯吃苦、爱慕虚荣的观念所驱使。爱慕虚荣的人,就跟在金光笼罩下的祭赛国金光寺的和尚们一样,纵然金光罩身,也没有一丁点的长进。

金光是无形的虚荣,似乎虚无缥缈。可是荆棘,绵延千里之遥的山岭上的荆棘,就不是无形的了。在粗浅的层面上,会认为虚荣是虚的,顶多是一种情感,没有现实中的麻烦。当你继续走下去,深行下去,就会跟唐僧一样,赫然看到,这些虚荣的观念,就是这漫山遍野、无边无际、你触碰不得的荆棘。

不但触碰不得,对于玄奘师傅来说,这些荆棘,已是他无力面对的死局了。要不是猪八戒先生、兴致勃勃的替他搂草耙刺,他自己,已经胆怯。老猪表示可以包过。三藏表示不能相信:“你虽有力,长远难熬。却不知有多少远近,怎生费得这许多精神!”老孙表示这荆棘丛有千里之遥,三藏表示惊慌失措:“怎生是好?”后来发现烧荒也不是办法的时候,三藏道:“这般怎生得度?”

不是没办法,是他不想碰。

因为,这荆棘,是他多年培养、钟爱有加的各种思想观念之成就呢,尤其是那些虚荣和美好梦想的蔓延生长。

来,先瞧瞧这大海一般宽广的荆棘丛吧。在孙悟空的眼里,这荆棘:

匝地远天,凝烟带雨。
夹道柔茵乱,漫山翠盖张。
密密搓搓初发叶,攀攀扯扯正芬芳。
遥望不知何所尽,近观一似绿云茫。
蒙蒙茸茸,郁郁苍苍。
风声飘索索,日影映煌煌。
那中间有松有柏还有竹,多梅多柳更多桑。
薛萝缠古树,藤葛绕垂杨。
盘团似架,联络如床。
有处花开真布锦,无端卉发远生香。
为人谁不遭荆棘,那见西方荆棘长!

这里的荆棘丛,不但浩瀚似海、汪洋星汉的样子,中间可是夹杂分布着松柏柳桑、梅兰竹菊的,并且还有参天古树、如锦鲜花。你可以说荆棘都是无益废柴,这里面的松柏梅兰之属,就不能说是没用的东西了吧?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或赋或比或兴,每每可见以这些植物来比喻君子品性的传说与诗章。人性中的优点和高岸,和自然界中的这些事物,意象相同,彼此映照,让人类那看不见的属性,有了肉眼可见肉身可触的形状和构造。岁寒三友松竹梅,你无论寒暑如何变幻,时局和人心动与不动,它就在那里。伴随着静默的大地山川,斗转星移,它始终按着自己的节奏,兀自生息。决然不会如飞机一样,开着开着,就不知道哪里去了。也不会如你的誓言那般,说着说着,就化作飞尘没了。

知道玄奘为何心中难舍了吧。他的心里面,保留着若干美好的人世间的品性呢。那是昔日的梦想和尊严哩,也是今日他与三个徒弟之间很大的一个分别:彬彬有礼、气节高傲。

可是,在孙悟空的眼里,这些松柏花卉,藤萝古树,都只是荆棘。在猪八戒的眼里也是,在沙和尚的眼里也是。

玄奘的意识里面,一直有着一个高大的士大夫形象,他按照这个形象去为人处世,还按照这个形象去修饰自己。在走上西天道路之前,或许,这个形象的确是玄奘符合的。可是,读者们都知道,自打玄奘走上西天路,每每他的表现,与这个形象背道而驰。

背道而驰,那并不表明玄奘真的就脆弱不堪了。那是因为修行就是不断的面对愈加强力的冲击和压力。一路上,尽管表面上经常做不到,这并不妨碍玄奘构建自己的理想人格概念。而且,在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三个乡巴佬的对比之下,玄奘的君子士大夫人格,往往愈加显得“伟岸”。这种对比,尤其是在沿途中各地的村也居民、君王将相的吃惊和叹息之下,是不是,也强化了玄奘的内心自我形象呢?

玄奘自我体系里面的荆棘,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我们看一下状况。三藏道:“这般怎生得度?”八戒笑道:“要得度,还依我。”然后猪八戒就大展神通,一口气耙开了百余里的荆棘。然后,然后就看见一块空地,空地路上有一通石碣,上书三个大字“荆棘岭”。下有两行十四个小字,乃“荆棘蓬攀八百里,古来有路少人行。”

嗯,问题出现了。

实际上问题早就出现了。

早在他们面对这条长岭的时候,岭顶上是路,到了岭上,荆刺棘针下面仍然有道路的痕迹。也就是说,曾经这是有人行走的路。到了荆棘岭界碑这里,碑文标注很清楚的说,这里的核心地带,自古以来就有八百里。并且,虽然荆棘蔓延,虽然几乎没人走过,实际上,依然有人穿越荆棘走过去。

可是,如果少有人走,就算他们全都有八戒般的神通搂开荆棘走过去。就碰他们几个人的几双脚丫,也留不下路痕。怎么回事?我们再看看碑文标注,说得明白,古来有路。啊,原来,这里的路径,是天然的。当然,人身内各种神奇的路途,都是天然在的。是人们自己把他们给堵塞埋没了。

这披荆斩棘一百多里了,才出现了荆棘岭地界的石碑。那说明什么?说明当下的荆棘,比之前蔓延了百十里。

如果荆棘蔓延,应该是两头蔓延的。孙悟空看到的千里长度。扣除两端的百十里,也基本就正好是八百里。

那四根木头的木仙庵在哪里?应在荆棘岭西边界处,或西边界之外。那几根木头呢,也不在荆棘岭的荆棘丛之内。
(选自《西游记》《西游漫注》绘图 陈惠冠)
古庙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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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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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操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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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06: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藏跪了


三藏开口,道出了自己脱本骸、读佛经、拜师父的修行方式来。节操君们一听,觉得闻所未闻、匪夷所思,马上要求“望以禅法指教一二”。可是等三藏透彻讲完自己的禅法见解后,那节操君竹竿儿便说了一大堆毫无节操的诋毁之话来。

三藏究竟说什么了,让竹竿君必须强力反击?

三藏说:
禅者静也,法者度也。
静中之度,非悟不成。
悟者,洗心涤虑,脱俗离尘是也。
夫人身难得,中土难生,正法难遇:
全此三者,幸莫大焉。
至德妙道,渺漠希夷,
六根六识,遂可扫除。
菩提者,不死不生,无余无欠,
空色包罗,圣凡俱遣。
访真了元始钳锤,悟实了牟尼手段。
发挥象罔,踏碎涅槃。
必须觉中觉了悟中悟,一点灵光全保护。
放开烈焰照婆娑,法界纵横独显露。
至幽微,更守固,玄关口说谁人度?
我本元修大觉禅,有缘有志方记悟。

参禅么,要依靠入静,对于三藏来说,主要是打坐入定。法么,就是修行人的标杆,度、量、衡,思考和行为的依据,对外事外物的判断标准。入静后,只有通过悟,才能渐渐的揣摩触及到那种标杆。这种标杆、度量衡,对修行人来说,是更高层面上的法、道,那个层面的构造原理、那个世界的构造框架那个世界的脉络。这种触及,非无求而不得,如果不是那种人念俱寂的状态,也体悟不到。如果不是凝神且灵动、也很难触及。触及了,就是上去了。触及了,就是上下贯穿了。怎么叫悟呢?洗心涤虑,把附着在本我之上的凡尘杂念、各种杂碎念头都清洗掉,就OK。当然,这个做起来是最难最难的。人类的身体很难获得,一个生灵能获得人身的概率小之又小。获得中土的人身的概率,又是小中之小。获得中土人身并且得入正法门修行的概率,更是极小中的小极。作为极小概率事件,如果能三项全得到,那真是人世间最大的幸运了。

如果这三样前提尽皆具备,然后才能说道。什么是至德妙道,意即什么是你所能得到的最高级的德和所能悟到的最好的道?这种最好的,不像钻石、金子那样是有形的,而是存在于渺漠希夷间。渺,细小已极间;漠,稀薄似无中;希,人心罕至处;夷,平常难辨内。总之,都是挑战人类感官极限、心智边缘的境界。当然了人类身体的精妙绝伦,是我们人类的自我认识远远不够的。

可是,人类的身体,如果在我们心神运作下,能契合那种状态,便可构造出,触及那种细微奥妙之道的结构,从而,进入那个时空体系。天行者,不一定需要远行,再遥远的天界,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沿阶而上。天行者们,通过内心的枝蔓,行走在天地各界。

可是一开始,谁也走不动,乃是由于,内心的枝蔓、精神的肢体,萎靡不生、虚弱无力。为甚呢,乃是因为,六根六识,人类的感官感觉中,已充满了垃圾、臭虫、各种污秽肮脏的东西,这些东西,乃是无日不时,飘荡在我们意识和身体中的错念、杂念、肮脏之念。这些东西,需要吸食啃噬你的能量为生,你的精神肢体枝蔓,就是被它们给附体、消灭的了。

所以要,扫荡根识心念,打扫卫生。怎么打扫,手法已经告诉你了。三藏刚刚讲过。三藏讲的“洗心涤虑,脱俗离尘”,不就是这个手法吗?

不是,这个是方向的描述,不是具体的手法。具体的手法是什么?乃是这个“渺漠希夷”。这个手法,正好对应上三藏口头的话“静”。静是一种状态,对于凡俗人来说、初步入门的来说,同样是一种手法。可是,对于三藏这种路途中的修行人,就不是了。“渺漠希夷”,正是三藏所说的“静中之度”,金标准。

哎!不说那么玄乎,因为,说起来,会让文字读起来,严重挑战人的心神凝聚力、导致思维窒息。后果很严重。

不过,三藏还说了另一种手法“菩提者,不死不生,无馀无欠,空色包罗,圣凡俱遣。”定中的标杆、度。有了标杆,就不会在静修中,被思绪杂念的惊涛骇浪所吞噬迷失。“访真了元始钳鎚,悟实了牟尼手段。”三藏拿打铁做比喻,妙得很,您自己感受一下。“悟实”这俩字更是妙得很。道理,要悟到了有形状的地步。“觉中觉了悟中悟”,迭代递进的方法,周而复始的沿阶而上。“一点灵光全保护”,守护根本的自我,万不可迷失在各种玄妙中。“放开烈焰照婆娑,法界纵横独显露。”真我的光焰摇曳蔓延,那是你的枝蔓筋脉。纵横各界,十方之间,无不清晰可辨的你。

“至幽微,更守固,玄关口说谁人度?”这么幽微的境界,到了这里,不再前进,转而开始守固,因为,已成玄关。玄关,修行者人人都在谈论,可是,又有谁走到了这个境界、度过了这一关隘?“我本元修大觉禅,有缘有志方记悟。”因为我是来自这一法门之上界,被安排走这一场、也立下志愿走这一趟,因此才想起来,这些旧日的路途。

四个家伙一直在支着耳朵认真的听呢,当然是听得闻所未闻、心花怒放。折服之下,一个个稽首皈依,躬身拜谢道:“圣僧乃禅机之悟本也!”

瞧,它们四位这是听懂了,您肯定会这么想。实际上,这四个家伙,什么也没听懂!

等作揖之后直起来腰板板,这节节空空,又节节不通的竹竿儿君,就开始说起来惊世骇俗的话,要跟玄奘对垒的架势:“禅虽静,法虽度,须要性定心诚。纵为大觉真仙,终坐无生之道。我等之玄,又大不同也。”感情是,三藏讲了具体的如何定性、如何诚心,传播到竹竿儿君的耳朵里,什么都没听见。按照人家三藏师父的方法,都修得玄关了,竹竿儿君还认为,那终究还是轮回之内的东西,不能永生。什么叫井蛙不可与语天?这就是了。以它这么低下的修为和智商,还打算要说个怪话、博个眼球、卖个玄虚,洗脑转化三藏哩。实在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呆瓜,也不相信自己是块豆腐渣的渣渣。

果然,三藏一听到与众不同,就上钩了,好奇的咬饵“道乃非常,体用合一,如何不同?”眼看三藏真的要用真货换赝品、一副呆萌呆萌的样子,那节节不通竹竿儿君就开始猛吹:
我等生来坚实,体用比尔不同。
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
笑傲风霜,消磨日月。
一叶不凋,千枝节操。
似这话不叩冲虚,你执持梵语。
道也者,本安中国,反来求证西方。
空费了草鞋,不知寻个什么?
石狮子剜了心肝,野狐涎灌彻骨髓。
忘本参禅,妄求佛果,
都似我荆棘岭葛藤谜语,萝蓏浑言。
此般君子,怎生接引?
这等规模,如何印授?
必须要检点见前面目,静中自有生涯。
没底竹篮汲水,无根铁树生花。
灵宝峰头牢着脚,归来雅会上龙华。

研究竹竿儿君的牛皮之前,咱们先研究研究,这么有修为的三藏,怎么就轻易的上钩了?

三藏师父被掳到这里,睁开眼睛仔细观摩的第一幅景象是什么?是

漠漠烟云去所,清清仙境人家。
正好洁身修炼,堪宜种竹栽花。
每见翠岩来鹤,时闻青沼鸣蛙。
更赛天台丹灶,仍期华岳明霞。
说甚耕云钓月,此间隐逸堪夸。
坐久幽怀如海,朦胧月上窗纱。

他一看这里是烟雾缭绕、风景优美。就主动鉴定这里是“仙境人家”先。为何?因为符合他心目中的“仙境”的模样呀。而且,他认为这里是修行的好地方“正好洁身修炼”,为何?那还不很显然的,他潜意识里,的确希望有这么个地方来修行。啊,就不用辛苦跑路、不用整天在妖怪窝里挣扎。是啊,这么好的地方,简直就是神仙呆的地方了“更赛天台丹灶,仍期华岳明霞。”内心想图个清静、静修正是他希望的,不想再吃苦的念头,不自觉的就流露出来了。并且,他还感觉,神仙的地方都不如这里好玩“说甚耕云钓月,此间隐逸堪夸。”瞧,三藏这时候,对于“隐逸”人士的日子,是多么的向往。正是因为他神往想象中的“隐逸”,才会不自觉的把四个呆木头,当作了历史上的隐逸先贤,秦末汉初的“商山四皓”。

三藏把自己自觉对号入座、把对方自觉对号入座,自己给自己下个套之后,任凭那四根木头,吟诗自诩中明明白白的交待出自己是各种木杆儿,他亦浑然不觉。三藏听他们挨个自伐的当儿,以为他们四个是拿各种树木自喻自己的高贵品格,没察觉眼前这四个真的是木头。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古代文人喜用各种树木花草呀、山石河流呀来做比喻,风雅颂赋比兴之法么。比者,比方于物。兴者,托事于物。对于眼不可见的,用可见的内构相似的事物来指代,本来是为了方便理解,一种方便的手段。只是后世,文人墨客中,竟然有呆子,真的沉迷于各种草木,舍本逐末、买椟还珠、弃肉留皮。到得清代,某些人甚至到了快要变态的地步,被草木朱石之精所拘役,可悲。

那么,再研究拂云叟的话,如何唬得那圣僧哥哥、真心的给跪了。

竹竿儿君的话,是顺杆儿爬,顺着三藏的话、贴身而进,短刀利刃、乘隙而刺。

三藏说,人身难得,木杆儿们压根儿就没有人身。三藏说,中土难生,木杆儿们在西牛贺洲,跟中土不沾边儿。三藏说,正法难遇,这群木头桩子,不知道什么叫正法,也没有师父教。三藏说,静修要有法可依,悟是个要有法有度的过程,木头们则闻所未闻,一听就闹心。

眼见得着唐朝来的和尚,话里话外的都流露出一股遮盖不住的傲骄气息,拂云叟就开始搜肠刮肚的,以惊世骇俗的话,来反击这和尚。

你不说人身难得,得有人身才行吗?哼!我们的身体,比你们人类强多了“我等生来坚实,体用比尔不同。感天地以生身,蒙雨露而滋色。笑做风霜,消磨日月。一叶不雕,千枝节操。”啊,瞧我们,没有人身,可是比人类坚实,身体是感天地以成长,不用吃饭,你们人类行吗?容颜是蒙雨露而滋润,不需要美容养颜,你们人类行吗?笑做风霜,消磨日月。哪像你们人类,冷了不行,热了够呛,几十年下来,就苍老死翘翘去了,可是我们呢,哼,一叶不雕,千枝节操。

你不说中土难生、正法难遇么?好好好,你这话,可让我抓着尾巴了。顺着你的话说。道嘛,本来就在中土之国,你跑西方去干啥去?简直是舍本逐末。啊,空费了草鞋,不知寻个甚么?像你这样离开根本,崇洋媚外的跑西方去求法,哼,你们佛门就是邪法邪教,你修心简直是剜了石狮子心肝一样白费劲,你所谓的灵光烈焰,就是野狐涎灌彻骨髓,一句话,你修的就是野狐禅。

既然离了根本。忘本参禅,妄求佛果,都似我荆棘岭葛藤谜语,萝蓏浑言。悟道的东西,哼哼,统统都是荆棘岭那纠葛不清的藤葛,萝蓏一样混不溜秋的东西。什么“大觉禅”,什么“有缘有志方记悟”,唐朝来的哥哥,你修得这样傻蛋,怎么接引?你修得这等不入流的法门里,怎么可能有印授?

怎么办?还得学我们,还是要回到咱们开头的话题“静”,静中自有生涯。啊,是自有的,根据我们哥儿几个的亲身体会,不需要有什么法、不需要有什么度,也不需要悟。没底竹篮,就是能汲水,无根铁树,就是能生花。记住,只要守着这一点,站牢了心思,将来一定会有得道那一天。

一番话,竟然当即就搅浑了三藏的脑筋,三藏当时就给这种胡言乱语给转化了。一路上,风霜雨雪、妖魔鬼怪,都没能乱了三藏的心神。这节节不通老竹竿儿的一番歪理,就分分钟把三藏的脑筋,给搅了个天昏地暗。三藏听完,扑通一声,给跪了。唐王佛祖、菩萨护法、三个徒弟,一瞬间,全部抛到九霄云外。

几根木头,连起码的修心都不懂,一窍不通。张三丰说的无根树,其根乃是不着于文字的点药心法,在虚空中生长,在心法调和下化合阴阳之法。中土道法,不做普渡,三藏本肩负东土一切众生的度化而西行,转眼间满脑袋就只剩下个人的小情趣、小追求。

可是,按道理,就这小妖的话,本不足以把三藏都绕晕了的。可是他晕了。何故如此不堪?

乃是因为,这三藏,要知道,本来是大唐长安国的一流辩手,喜欢辩论的人,都喜欢在逻辑中寻求新鲜刺激。而竹竿的话,颇具禅宗那种辩机风采,断喝。用你的话头,打乱你的逻辑,绕晕你的脑筋,以局部的逻辑正确,击碎你长线的逻辑链条。心胸狭小的人,会对禅宗这种逻辑着迷,猎奇的心理,被这种惊世骇俗的得意洋洋,充分满足。竹竿儿是揪住了他的话把儿、满足了他的猎奇心。已经多年没有再经历过这种辩论的过瘾,竹竿儿一番畅快淋漓的怪异逻辑,让三藏旧梦充满、如饮甘醇。

说实话,竹竿儿的话到底有理没理,三藏是没听明白的,跟先前他说的禅机木头们没听懂一样。只是竹竿儿那刀锋一般的歪理,准确的切入了三藏心灵的缝隙。就这样,正信,转眼间,给肢解了。

假如,这番细节,被孙悟空仨兄弟给听到,不知道他们会笑成啥样。
(选自《西游记》《西游漫注》)

自我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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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4 06: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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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

你说想走就让你走啦?啊,老大,我们都是你求来的。等了这一辈子,活了这一千年,也不就是挺着为了今天跟你碰个头,了个缘,说个拜拜,来世再不见。而且这天公作美,美景如画、明月如昼,正好是抒发文艺情怀的好时候。来来来,继续继续,等到天亮了,保证送你回去。

当然不能让你走了。考试还有三分之一的题目没开始呢。然后就像所有剪辑流畅的电影情节一样,这边话音还没淡出,那边厢镜头中已经出现两只匆匆进来的绛纱灯笼,灯笼之后是两双娇小的手,手之后是两位青衣女童。青衣女童闪开,出现在玄奘面前的,赫然是一位华丽漂亮的女子。不不不,不是凡人女子,乃是“仙女”。

那仙女拈着一枝杏花,笑吟吟进门相见。
青姿妆翡翠,丹脸赛胭脂。
星眼光还彩,蛾眉秀又齐。
下衬一条五色梅浅红裙子,
上穿一件烟里火比甲轻衣。
弓鞋弯凤嘴,绫袜锦绣泥。
妖娆娇似天台女,不亚当年俏妲姬。

这样一个被很有层次感的出场手法给烘托出来的美女,出现在玄奘面前之后,又是如此静谧如一幅画一样的静止在那里的场景,一起一落,啧啧,瞬间就把三藏的心神,给摄伏了。

这时候,可是还没有任何人给玄奘介绍或暗示说,这位姑娘是仙女的喔。是他自己不由分说的主观认定了,这是一位仙女。当他鉴定这是仙女之后,那四位老木头欠身所问的“杏仙何来”,它们之间互相以仙相称,仅是互相吹捧。

三藏面对这位漂亮“杏仙”,尤其是人家的两次关注,一次间接关注、一次直接关注,居然两次都不敢应答、不敢说话。要不是到得后面,人家都赤裸裸的要求他跟这位杏仙结婚了,他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不是仙女,是妖怪。这里的四位文艺老年,也都是妖怪。这时候,他才突然来个大爆发,高叫起来。

因为,在言语逼迫他“成亲”之前,这位杏仙,从常人层面的角度看,是符合他心目中“佳人”的概念的。首先是美貌,自不待言。其次是衣着,有美感的素养和品位。再者是出场后人家的言谈举止,完全符合人世间正统女子的礼仪,颇有教养的样子。

你看那女子进门之后,首先是那坐着的四老非常有涵养的欠身,虽是年高老者,见有客来,依然有欠身之礼,怎么样,有涵养吧!玄奘看在眼里,我们也看在眼里。然后是那女子,对众人施万福之礼,没有如今之女子那种大大咧咧。并且,尽管她明知道对面那个陌生的光头男子,应该必是那个被掳来的唐朝和尚,却没有直接点破,也没有越过这里主人而直接开口跟玄奘本人搭腔: “听某某人说,有佳客在此吟诗作对,特来相访。敢求一见?”这问话中的规矩,不小吧?

作为松树的主人,自然就顺着话推荐唐僧了:“佳客在此,何劳求见。”这时候,玄奘他只敢躬身致意,却不敢言语,紧张惶恐之下不敢说话,也属自然,也属不礼貌。

玄奘不接话,那女子自然不便主动攀谈。便叫了另外两个女童逢茶上来。怪不得这杏仙没有早来,原来是先煮茶备果呢。你看这女子奉茶,亦颇有规矩,亲自斟茶,先奉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三藏先生,然后是这里的主人四位,最后,才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这个过程中,人家始终是站立着的哟。直到凌空子以疑问句来请她坐下,那女子方才落座,饮茶。

到底谁传小道消息给这个杏仙,说这里搬来了客人在接诗对句呢?不管是谁,反正是这杏仙是确定知道的了。等到饮毕香茶、吃了香果。那端坐的杏仙,也是欠身说话。她想跟玄奘搭话,因有玄奘不敢开口在前,她却问那四位:“仙翁今宵盛乐,佳句请教一二如何?”那竹竿儿自然推崇过奖玄奘:“我等皆鄙俚之言,惟圣僧真盛唐之作,甚可嘉羡。”玄奘的诗词,固然有修行人的品位在内。只是,只是他的诗作,跟盛唐气象的那种华丽精美大气磅礴,还是甚有距离的。

四老即以长老前诗后诗并禅法论,宣了一遍。杏仙闻听,越听越爱听,毕竟他们作为一群文艺妖孽来说,还是难得有这种跟异国文青高谈阔论的机会。杏仙听得内心欢喜,满面春风,忍不住诗兴大发,主动要求和诗,不待他人应允,她便朗声吟道:
上盖留名汉武王,周时孔子立坛扬。
董仙爱我成林积,孙楚曾怜寒食香。
雨润红姿娇且嫩,烟蒸翠色显还藏。
自知过熟微酸意,落处年年伴麦场。

汉武刘彻、文圣孔子、仙医董奉、杰出文青孙楚,全都被杏仙给捉来做陪衬了。随后杏仙以诗意描述花蕾初放、到青杏缔结、微熟与熟落。整个杏仙的诗词,是文雅的自夸。实际上,最后四句诗词,杏仙已然是在向玄奘示爱了,因为她这四句诗,内涵上乃是对应的《诗经》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典型的求爱诗,只是这种表达方式,太高雅文艺了。

在四位的称贺声中,那杏仙知道自己表达的应该非常符合玄奘的文艺水平,也很明确,玄奘应该完全听懂了。所以她自己也很满意,就放低了声音,细细的问询那低眉顺眼不抬头的玄奘:“圣僧哥哥,您就‘赐教赐教’吧?”

可是,这时候玄奘就应该明确的表明态度了,他却依然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他不说话,实是因为自己修行的认识,被四个老汉和眼前的这个女子,给戳到模糊地带了。他自己,正在深陷内心迷糊的泥潭中搅腾不清呢。

既然你不说话,不抗拒。那你这表现在别人眼里,不是默认是什么呢?所以,那杏仙,尽管知书达理懂体面,却是个干脆利落的精干角色,马上就开门见山的以直接的言行来表达自己的意愿。那女子渐有见爱之情,挨挨轧轧,渐近坐边,低声悄语,呼道:“佳客莫者,趁此良宵,不耍子待要怎的?人生光景,能有几何?”

比起玄奘这时候的犹豫糊涂来,这个杏仙,真的是目标清晰、思路清晰、一点不拖泥带水的,直攻玄奘的漏洞。不要小看这几个没什么本事的小妖仙,它们的攻击力,在你的漏洞面前,那可是杀伤力惊人。

现在,这杏仙都攻破城墙了,玄奘师父仍然还,默默的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天知道他脑袋里究竟在盘算什么。可是这一刻谁都知道,玄奘在纠结,纠结么,就是在犹豫,犹豫么,那还不是因为心在动摇嘛。

因判定了玄奘在“考虑”,那十八公松树就马上知趣的见缝插针道:“杏仙尽有仰高之情,圣僧岂可无俯就之意?如不见怜,是不知趣了也。”是呀,人家作为一名女士,欣赏你的才华,能这么主动的向你递送秋波,很难得了,你可不要不知趣呀。柏树忽然想到,作为一名正人君子、圣僧名士,哪里能乡野一样的不懂为人规矩、苟且行事!你看你们啊,松树、杏树,你们这么冒失、激进,绝对是罪过!你们这么做,断然是污人名,坏人德,非远达也。婚姻大事,岂能凭几句言语就定了?简直是胡闹。如果杏仙真的对圣僧有意思,那也应该明媒正娶!来来来,拂云叟与十八公做媒,我与凌空子保亲。如此礼数周备,方合乎天地之德,方为美事。

正是听到孤直公讲到了明媒正娶,一直在沉默的三藏,这才猛然醒悟、心惊肉跳、脸色大变,前所未有的失态的跳起来、高声斥责。

可是从人类的层面上看,这几个妖怪的想法、观念并没有错,而且呢,必须得承认,人家说的是很正当的,当然,前提是,把主角玄奘换成一个凡人,话里面的“圣僧”二字剔除掉,替换成凡人的名号;并且如果这几位不是妖怪的话。也就是说,假如玄奘不是出家人,那人家的说话方法、求亲策略,没什么不对。顶多说他们太精明了。

现实的前提却是,玄奘是个出家修行的修行人。对出家人,是不能提婚姻之事的。人家连家都不要了,成什么亲呢。但是,你不能责怪妖怪有意要陷害、诱惑他唐圣僧,因为,从前后这几个妖怪的言谈反应中,能发现,这些妖怪真的不知道,出家人到底是啥东西来的。出家,就是离开家了、抛弃家了,出家人已经是方外之人。

因为他们真不懂,所以玄奘的“陷害”说,就失去了目标,或者说,压根儿就是打错了靶。玄奘高叫道:“汝等皆是一类邪物,这般诱我!当时只以低行之言,谈玄谈道可也;如今怎么以美人局来骗害贫僧,是何道理!”

玄奘师父这一番怒叫,反而把四个老木头给吓坏了,一个个咬指担惊,再不复言。老天啦!我们好心好意的给他介绍老婆,这和尚竟然认为我们是妖怪邪物,太可怕了、太让人震惊了。我们到底说错做错了什么,他竟然认为我们是妖怪?这到底是怎么了!于是四个家伙,一个个惊慌失措、说不出话。看见没?人家根本就不认为自己是妖怪、邪物。你说它们是妖怪,反而把它们给吓坏了。这群木头妖怪,真够有趣的。

那个赤身鬼使,一看玄奘那表现,就觉得你这和尚太虚伪。啊,自打我这姐姐一出现在你面前,就看出来你表现异常、肯定是看上我这姐姐动心了。然而我们大家替你们撮合,你这混蛋反装清高,于是暴躁如雷道:“这和尚好不识抬举!我这姐姐,那些儿不好?他人材俊雅,玉质娇姿,不必说那女工针指,只这一段诗才,也配得过你。你怎么这等推辞?休错过了!孤直公之言甚当,如果不可苟合,待我再与你主婚。”

三藏闻言大惊失色,明明觉得它们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人家的话有什么错。只好凭他们怎么胡谈乱讲,软磨硬泡,只是不从。

那赤身鬼使,发现这和尚虽在反抗,却软软沓沓、婆婆妈妈,看上去不像是真心在反抗,鬼使就是有鬼心思,于是就吓唬他:“你这和尚,我们好言好语,你不听从,若是我们发起村野之性,还把你摄了去,教你和尚不得做,老婆不得娶,却不枉为人一世也?”

久经魔怪考验的玄奘当然是打定主意了不从的。可是呢,他又实在是纠结得不行。那鬼使看到的犹豫温吞,一点不错。焦虑挣扎和迷茫中,一个大男人,眼泪不争气的就流下了面颊。因为,玄奘,纠结呀,就好像陷入了泥潭一样,往哪儿使劲儿都挣扎不脱,多么的绝望。如果是妖怪刀架在脖子上,贴在脸上,他或许还会坚强起来。这时候,贴在他脸上的不是刀,是那美貌温柔女子的蜜合绫汗巾儿、便与他揩泪呢。这群妖怪,是西行路上,罕见的唯一和善对待他的一拨妖怪,而且也是唯一没跟他徒弟们打架的一拨妖怪,也是唯一一拨用最和善的方式、很正儿八经的有教养的人类的方式,来对待他的。不过呢,也是唯一把玄奘给说迷糊给心悦诚服的跪了的妖怪,它们话语对玄奘的杀伤力,也是顶级的。

在善、不善的认识和分辨上,他的迷糊,让他挣扎、让他内心不清醒、让他不能真正的坚定起来。要不是中途,那松树和诗中突然意外的莫名其妙的掉了链子、道出了不懂修炼的实话,说不定玄奘就会继续跟它们玩下去,加入它们一伙了呢。您说说,唐圣僧到底怎样认识,才是合格的呢?

就这样拉拉扯扯的,天就不知不觉亮了。天亮了,木头们也不提送唐僧走的事儿了。忽然就传来孙悟空他们喊叫的声音了。因为影影绰绰的孙悟空他们听到了好像是唐僧在嚷嚷的声音。然后一直挣不脱的唐长老就莫名其妙的挣出门来了。然后,原来一群人就一晃都没了。

妖怪怕孙悟空他们吗?要是怕的话,也不会发生在孙悟空眼皮底下抢人的事情了。孙悟空他们出现在木仙庵这里的时候,如果真的害怕,要么撒丫子跑掉,要么当即就说清楚并无恶意、并未伤害。它们没有跑掉,也没有敢面对,而是一声不吭的变回原形了。直到死,也再未言语。

还是孙悟空顶级的悟性,从它们的名号中,识破了它们的真形,记住哟,不是通过他的火眼金睛看出来的原形,是通过它们的名号。要不是因为名号,孙悟空也是识别不了的。当八戒把几棵树木翻倒,那根下俱鲜血淋漓。树木成精,怎么会有鲜血?很可能,这树木,也是被修不成的所谓修行人给附身了,或者是树精们附了执著文采和人世情调的半吊子修行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孙悟空他们来了。树精们为何躲避不见?是呀,啥时候你看见三藏对着几个徒弟吟诗作对、挥洒才情了?
(选自《西游记》《西游漫注》绘图 陈惠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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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12-17 23:31:42 | 显示全部楼层
《西游记》第五十四回
法性西来逢女国 心猿定计脱烟花


话说三藏师徒别了村舍人家,依路西进,不上三四十里,早到西梁国界。唐僧在马上指道:“悟空,前面城池相近,市井上人语喧哗,想是西梁女国。汝等须要仔细,谨慎规矩,切休放荡情怀,紊乱法门教旨。”三人闻言,谨遵严命。言未尽,却至东关厢街口。那里人都是长裙短袄,粉面油头,不分老少,尽是妇女,正在两街上做买做卖。忽见他四众来时,一齐都鼓掌呵呵,整容欢笑道:“人种来了,人种来了!”慌得那三藏勒马难行,须臾间就塞满街道,惟闻笑语。八戒口里乱嚷道:“我是个销猪,我是个销猪!”行者道:“呆子,莫胡谈,拿出旧嘴脸便是。”八戒真个把头摇上两摇,竖起一双蒲扇耳,扭动莲蓬吊搭唇,发一声喊,把那些妇女们唬得跌跌爬爬。有诗为证,诗曰:
圣僧拜佛到西梁,国内衠阴世少阳。
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
娇娥满路呼人种,幼妇盈街接粉郎。
不是悟能施丑相,烟花围困苦难当。
  遂此众皆恐惧,不敢上前,一个个都捻手矬腰,摇头咬指,战战兢兢,排塞街旁路下,都看唐僧。孙大圣却也弄出丑相开路。沙僧也装掞虎维持。八戒采着马,掬着嘴,摆着耳朵。一行前进,又见那市井上房屋齐整,铺面轩昂,一般有卖盐卖米,酒肆茶房,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师徒们转湾抹角,忽见有一女官侍立街下,高声叫道:“远来的使客,不可擅入城门。请投馆驿注名上簿,待下官执名奏驾,验引放行。”三藏闻言下马,观看那衙门上有一匾,上书“迎阳驿”三字。长老道:“悟空,那村舍人家传言是实,果有迎阳之驿。”沙僧笑道:“二哥,你却去照胎泉边照照,看可有双影。”八戒道:“莫弄我!我自吃了那盏儿落胎泉水,已此打下胎来了,还照他怎的?”三藏回头吩咐道:“悟能,谨言,谨言!”遂上前与那女官作礼。女官引路,请他们都进驿内,正厅坐下,即唤看茶。又见那手下人尽是三绺梳头、两截穿衣之类,你看他拿茶的也笑。
  少顷茶罢,女官欠身问曰:“使客何来?”行者道:“我等乃东土大唐王驾下钦差上西天拜佛求经者。我师父便是唐王御弟,号曰唐三藏,我乃他大徒弟孙悟空,这两个是我师弟猪悟能、 沙悟净,一行连马五口。随身有通关文牒, 乞为照验放行。”那女官执笔写罢,下来叩头道:“老爷恕罪,下官乃迎阳驿驿丞,实不知上邦老爷,知当远接。”拜毕起身,即令管事的安排饮馔,道:“爷爷们宽坐一时,待下官进城启奏我王,倒换关文,打发领给,送老爷们西进。”三藏欣然而坐不题。
  且说那驿丞整了衣冠,径入城中五凤楼前,对黄门官道:“我是迎阳馆驿丞,有事见驾。”黄门即时启奏,降旨传宣至殿,问曰:“驿丞有何事来奏?”驿丞道:“微臣在驿,接得东土大唐王御弟唐三藏,有三个徒弟,名唤孙悟空、猪悟能、沙悟净,连马五口,欲上西天拜佛取经。特来启奏主公,可许他倒换关文放行?“女王闻奏满心欢喜,对众文武道:“寡人夜来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乃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拥拜丹墀道:“主公,怎见得是今日之喜兆?”女王道:“东土男人,乃唐朝御弟。我国中自混沌开辟之时,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幸今唐王御弟下降,想是天赐来的。寡人以一国之富,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却不是今日之喜兆也?”众女官拜舞称扬,无不欢悦。
  驿丞又奏道:“主公之论,乃万代传家之好。但只是御弟三徒凶恶,不成相貌。”女王道:“卿见御弟怎生模样?他徒弟怎生凶丑?”驿丞道:“御弟相貌堂堂,丰姿英俊,诚是天朝上国之男儿,南赡中华之人物。那三徒却是形容狞恶,相貌如精。”女王道:“既如此,把他徒弟与他领给,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天,只留下御弟,有何不可?”众官拜奏道:“主公之言极当,臣等钦此钦遵。但只是匹配之事,无媒不可。自古道,姻缘配合凭红叶,月老夫妻系赤绳。”女王道:“依卿所奏,就着当驾太师作媒,迎阳驿丞主婚,先去驿中与御弟求亲。待他许可,寡人却摆驾出城迎接。”那太师驿丞领旨出朝。

  却说三藏师徒们在驿厅上正享斋饭,只见外面人报:“当驾太师与我们本官老姆来了。”三藏道:“太师来却是何意?”八戒道:“怕是女王请我们也。”行者道:“不是相请,就是说亲。”三藏道:“悟空,假如不放,强逼成亲,却怎么是好?”行者道:“师父只管允他,老孙自有处治。”
  说不了,二女官早至,对长老下拜。长老一一还礼道:“贫僧出家人,有何德能,敢劳大人下拜?”那太师见长老相貌轩昂,心中暗喜道:“我国中实有造化,这个男子,却也做得我王之夫。”二官拜毕起来,侍立左右道:“御弟爷爷,万千之喜了!”三藏道:“我出家人,喜从何来?”太师躬身道:“此处乃西梁女国,国中自来没个男子。今幸御弟爷爷降临,臣奉我王旨意,特来求亲。”三藏道:“善哉,善哉!我贫僧只身来到贵地,又无儿女相随,止有顽徒三个,不知大人求的是那个亲事?”驿丞道:“下官才进朝启奏,我王十分欢喜,道夜来得一吉梦,梦见金屏生彩艳,玉镜展光明,知御弟乃中华上国男儿,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坐南面称孤,我王愿为帝后。传旨着太师作媒,下官主婚,故此特来求这亲事也。”三藏闻言,低头不语。太师道:“大丈夫遇时不可错过,似此招赘之事,天下虽有;托国之富,世上实稀。请御弟速允,庶好回奏。”长老越加痴哑。
  八戒在旁掬着碓挺嘴叫道:“太师,你去上复国王:我师父乃久修得道的罗汉,决不爱你托国之富,也不爱你倾国之容,快些儿倒换关文,打发他往西去,留我在此招赘,如何?”太师闻说,胆战心惊,不敢回话。驿丞道:“你虽是个男身,但只形容丑陋,不中我王之意。”八戒笑道:“你甚不通变,常言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见男儿丑。”行者道:“呆子,勿得胡谈,任师父尊意,可行则行,可止则止,莫要担阁了媒妁工夫。”三藏道:“悟空,凭你怎么说好!”行者道:“依老孙说,你在这里也好。自古道,千里姻缘似线牵哩,那里再有这般相应处?”三藏道:“徒弟,我们在这里贪图富贵,谁却去西天取经?那不望坏了我大唐之帝主也?”太师道:“御弟在上,微臣不敢隐言。我王旨意,原只教求御弟为亲,教你三位徒弟赴了会亲筵宴,发付领给,倒换关文,往西天取经去哩。”行者道:“太师说得有理,我等不必作难,情愿留下师父,与你主为夫,快换关文,打发我们西去,待取经回来,好到此拜爷娘,讨盘缠,回大唐也。”那太师与驿丞对行者作礼道:“多谢老师玉成之恩!”八戒道:“太师,切莫要口里摆菜碟儿,既然我们许诺,且教你主先安排一席,与我们吃钟肯酒,如何?”太师道:“有,有,有,就教摆设筵宴来也。”那驿丞与太师欢天喜地回奏女主不题。

  却说唐长老一把扯住行者,骂道:“你这猴头,弄杀我也!怎么说出这般话来,教我在此招婚,你们西天拜佛,我就死也不敢如此。”行者道:“师父放心,老孙岂不知你性情。但只是到此地,遇此人,不得不将计就计!”三藏道:“怎么叫做将计就计?”行者道:“你若使住法儿不允他,他便不肯倒换关文,不放我们走路。倘或意恶心毒,喝令多人割了你肉,做什么香袋啊,我等岂有善报?一定要使出降魔荡怪的神通。你知我们的手脚又重,器械又凶,但动动手儿,这一国的人尽打杀了。他虽然阻当我等,却不是怪物妖精,还是一国人身;你又平素是个好善慈悲的人,在路上一灵不损。若打杀无限的平人,你心何忍!诚为不善了也。”三藏听说,道:“悟空,此论最善。但恐女主招我进去,要行夫妇之礼,我怎肯丧元阳,败坏了佛家德行;走真精,坠落了本教人身?”
  行者道:“今日允了亲事,他一定以皇帝礼,摆驾出城接你。你更不要推辞,就坐他凤辇龙车,登宝殿,面南坐下,问女王取出御宝印信来,宣我们兄弟进朝,把通关文牒用了印,再请女王写个手字花押,佥押了交付与我们。一壁厢教摆筵宴,就当与女王会喜,就与我们送行。待筵宴已毕,再叫排驾,只说送我们三人出城,回来与女王配合。哄得他君臣欢悦,更无阻挡之心,亦不起毒恶之念。却待送出城外,你下了龙车凤辇,教沙僧伺候左右,伏侍你骑上白马,老孙却使个定身法儿,教他君臣人等皆不能动,我们顺大路只管西行。行得一昼夜,我却念个咒,解了术法,还教他君臣们苏醒回城。一则不伤了他的性命,二来不损了你的元神。这叫做假亲脱网之计,岂非一举两全之美也?”三藏闻言,如醉方醒,似梦初觉,乐以忘忧,称谢不尽,道:“深感贤徒高见。”四众同心合意,正自商量不题。

  却说那太师与驿丞不等宣诏,直入朝门白玉阶前奏道:“主公佳梦最准,鱼水之欢就矣。”女王闻奏,卷珠帘,下龙床,启樱唇,露银齿,笑吟吟娇声问曰:“贤卿见御弟,怎么说来?”太师道:“臣等到驿,拜见御弟毕,即备言求亲之事。御弟还有推托之辞,幸亏他大徒弟慨然见允,愿留他师父与我王为夫,面南称帝;只教先倒换关文,打发他三人西去;取得经回,好到此拜认爷娘,讨盘费回大唐也。”女王笑道:“御弟再有何说。”太师奏道:“御弟不言,愿配我主,只是他那二徒弟,先要吃席肯酒?”女王闻言,即传旨教光禄寺排宴,一壁厢排大驾,出城迎接夫君。众女官即钦遵王命,打扫宫殿,铺设庭台。一班儿摆宴的,火速安排;一班儿摆驾的,流星整备。你看那西梁国虽是妇女之邦,那銮舆不亚中华之盛,但见——
六龙喷彩,双凤生祥。
六龙喷彩扶车出,双凤生祥驾辇来。
馥郁异香蔼,氤氲瑞气开。
金鱼玉佩多官拥,宝髻云鬟众女排。
鸳鸯掌扇遮銮驾,翡翠珠帘影凤钗。
笙歌音美,弦管声谐。
一片欢情冲碧汉,无边喜气出灵台。
三檐罗盖摇天宇,五色旌旗映御阶。
此地自来无合卺,女王今日配男才。
  不多时,大驾出城,早到迎阳馆驿。忽有人报三藏师徒道:“驾到了。”三藏闻言,即与三徒整衣出厅迎驾。女王卷帘下辇道:“那一位是唐朝御弟?”太师指道:“那驿门外香案前穿衣者便是。”女王闪凤目,簇蛾眉,仔细观看,果然一表非凡,你看他——
丰姿英伟,相貌轩昂。
齿白如银砌,唇红口四方。
顶平额阔天仓满,目秀眉清地阁长。
两耳有轮真杰士,一身不俗是才郎。
好个妙龄聪俊风流子,堪配西梁窈窕娘。
  女王看到那心欢意美之处,不觉淫情汲汲,爱欲恣恣,展放樱桃小口,呼道:“大唐御弟,还不来占凤乘鸾也?”三藏闻言,耳红面赤,羞答答不敢抬头。猪八戒在旁,掬着嘴,饧眼观看那女王,却也袅娜,真个——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
脸衬桃花瓣,鬟堆金凤丝。
秋波湛湛妖娆态,春笋纤纤妖媚姿。
斜軃红绡飘彩艳,高簪珠翠显光辉。
说什么昭君美貌,果然是赛过西施。
柳腰微展鸣金珮,莲步轻移动玉肢。
月里嫦娥难到此,九天仙子怎如斯。
宫妆巧样非凡类,诚然王母降瑶池。
  那呆子看到好处,忍不住口嘴流涎,心头撞鹿,一时间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不觉的都化去也。
  只见那女王走近前来,一把扯住三藏,俏语娇声,叫道:“御弟哥哥,请上龙车,和我同上金銮宝殿,匹配夫妇去来。”这长老战兢兢立站不住,似醉如痴。行者在侧教道:“师父不必太谦,请共师娘上辇,快快倒换关文,等我们取经去罢。”长老不敢回言,把行者抹了两抹,止不住落下泪来,行者道:“师父切莫烦恼,这般富贵,不受用还待怎么哩?”三藏没及奈何,只得依从,揩了眼泪,强整欢容,移步近前,与女主——
同携素手,共坐龙车。
那女主喜孜孜欲配夫妻,这长老忧惶惶只思拜佛。一个要洞房花烛交鸳侣,一个要西宇灵山见世尊。女帝真情,圣僧假意。
女帝真情,指望和谐同到老;
圣僧假意,牢藏情意养元神。
一个喜见男身,恨不得白昼并头谐伉俪;
一个怕逢女色,只思量即时脱网上雷音。
二人和会同登辇,岂料唐僧各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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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漫注》第五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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