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许霆”何鹏,在与外界隔绝8年6个月后,于2010年1月16日刑满出狱。回到家后的何鹏有诸多困惑,面对现实的压力、银行的拒贷,他曾外出江苏打工。 2010年12月31日,何鹏与长期默默关心自己的周琼共结连理,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但关于无罪的申诉,还在继续…… 取款机故障 大学生失足身陷囹圄 2001年3月2日,云南公安专科学校的学生何鹏因银行系统出现问题,利用一张余额仅有10元的银行卡,在某银行自动取款机上共取走42.97万元。 3月5日,何鹏被刑事拘留。2002年,曲靖市中级人民法院以盗窃罪判处其无期徒刑。 2006年4月,在广州打工的许霆利用自动取款机出错的机会,从ATM机中取款17万余元后出逃,2007年5月被警方抓获。当年12月,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盗窃罪判处许霆无期徒刑,2008年,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将该案发回重审,认定许霆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并处罚金两万元。 在许霆案改判后,让何鹏的家人看到了希望。在2008年,云南法闻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陈维镖介入何鹏案,为其免费提供法律援助、向各部门不断寄送材料申诉,最终在各方的合力下,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将何鹏的刑期由无期徒刑改判为8年6个月的有期徒刑,罚金3万元。2010年1月12日,在服刑8年多之后,何鹏的刑期由无期徒刑改判为8年6个月。由于两案极为相似,何鹏被公众称之为“云南许霆”。 2010年1月16日,在家人的期盼中,何鹏回到了阔别8年半的家中。 走出高墙后的何鹏很困惑 在何鹏离开家乡的这8年多时间里,正值社会高速发展的时期。回到日夜思念的家乡,除了一张张依旧熟悉但苍老了不少的面孔,其他的一切都让何鹏感到陌生。 何鹏告诉记者,自己入狱时,正流行使用传呼机和蓝屏手机,走出高墙后,这些东西都早被淘汰了。“刚出来时,想给之前的一些朋友打个电话,但一看到是触摸屏的彩屏手机,都不知道怎么使用。”何鹏笑着说。 何鹏入狱以前很喜欢串门,吃完饭没事了,就和几个儿时玩伴一起从东家逛到西家,通常是困了才会回家睡觉,但现在的他却不爱出门。“从出狱到现在近一年的时间,除了这次结婚去给亲朋好友送请柬之外,就没去串过门。”今年1月1日,何鹏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以前那些成天只知道“瞎胡闹”的玩伴,现在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很多都已经成了家,各忙各自的。 说起这些的时候,何鹏一脸茫然。在他入狱的这8年多时间里,家人一刻也没有放弃过申诉和上访。原本较为宽裕的家,也因此负债累累,父亲多年用来跑运输的车也被变卖,看到为自己操劳得满头银发的父母,何鹏决定振作起来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 然而,他向银行申请1万元的创业贷款却没有批下来。“欠父母的实在太多了,原本打算贷款搞一点养殖业,又考虑到过去的事情,最后只申请贷1万元,但最终没有批下来。”何鹏沮丧地说,“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已经借过了。” 改判并不满意 申诉还在继续 为了替儿子申诉,何鹏的父亲把跑运输的车卖了,家里的地也荒了,最困难的时候把房子抵押给了信用社,前后的费用大概花了20万元,光申诉的材料就可以装满一辆小拖拉机,车票、餐票、信件回执有1公斤重。他还特意买了电脑,装了宽带,学习上网浏览新闻,并在网上开通了博客。 虽然何鹏已重获自由,但何鹏及家人、陈维镖并不满足于这个改判结果。陈维镖分析说,“何鹏在卡上余额只有10元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巨款,任何ATM取款机上都能取钱,银行在找他前应该算不当得利,如果不归还叫侵占。但是何鹏不但返还了钱,甚至连利息都返还了,有盗窃连利息都返还的吗?” “从法理上来说,我还是坚持认为他只是属于民法上的不当得利,不能上升到犯罪。这笔巨款是别人放到何鹏卡里的,是别人让他占有的,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而且很快就归还了,甚至连利息都还了。这就好比你的东西掉到我家里了但我没有提醒你,属于道德层面的问题。而从道德层面来说,一下子看到卡上多出来这么多钱,取出来是一种本能反应,很难抑制想尝试一下的念头。”陈维镖说。 在很多人眼里,替何鹏申诉改判无罪是无理取闹。陈维镖多次去法院,得到的答复总是“正在汇报、在研究、没时间”等,更多的时候则是遭遇冷眼。2010年2月份,何鹏及陈维镖来到陆良县人民法院,对中国农业银行陆良县支行提起诉讼,原因是由于银行的过错把不属于自己的钱打到他的银行卡上,导致他蒙受牢狱之灾,家人也为此备受精神折磨,但法院并未受理。 陈维镖认为,银行在这起案件中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奇怪的是一直没有得到追究。“不管银行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过失,将钱打到何鹏卡上都是过错。如果没有这个过错,何鹏就不会被关押这么长时间。起诉银行有两个意义,从小的方面来说,何鹏能得到经济方面的补偿,心理得到慰藉;从大的方面来说,可以避免更多像何鹏这样的人出现,提醒银行对自己的工作更加谨慎。” 同时,陈维镖表示,银行有义务就到底发生了什么故障给社会公众一个交代,否则每个人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尽管申诉受挫,但陈维镖表示有这个信心:“社会的民主和法治是不断进步的,司法机关目前已经迈出了一大步。如果能改判无罪,无论对提升司法进步和法官思想境界都有好处。” 白衣天使寒中送暖 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何鹏入狱的这8年多时间里,各媒体纷纷对其经历进行了报道,许多与其素未谋面的读者也在关心着他的案情,有的人甚至不知道“云南许霆”的真名叫何鹏,在这些读者中,周琼就是其中一个。 周琼出生在河南商丘,1999年卫校毕业后,2000年应征入伍来到云南服兵役。2005年退役后,在一家医院工作。 “一张银行卡改变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一生的命运。”周琼自看到关于何鹏的报道后,便对这个“失足”大学生长期进行关注。 “他的遭遇太值得人同情了,从自己的银行卡里取出钱却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周琼说。 在看到何鹏由无期徒刑该判为8年6个月有期徒刑的报道后,高兴的不只是何鹏的家人,还有这位一直隐藏在茫茫人海中的周琼。 在得知何鹏出狱后,恰逢春节临近,周琼按照报道上的地址给何鹏邮寄了一张新年贺卡,并在贺卡上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在这8年多的时间里,何鹏与外界几乎隔绝,刚出狱肯定有很多地方不适应,给他一些鼓励希望他振作起来,重新拾起对生活的信心。”周琼说,贺卡寄出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何鹏的回音,她以为是地址错误,何鹏没收到。 就在3月的一天,周琼的手机响起,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接通后才知道是何鹏。就这样,两人通过电话保持着联系,后来何鹏学会了上网,两人除了电话还随时通过QQ、电子邮件联系着。 2010年3月底,何鹏来昆明办事,两人终于见面了。“刚见面时感觉他还没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干什么都怯生生的。”周琼这样形容了对何鹏的第一印象。 “何鹏本性善良,人不坏。”在几个月的相处中,周琼改变了“做个朋友,鼓励他走出阴霾”的想法,两人于2010年7月份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于2010年10月份决定长相厮守。 2010年12月31日,何鹏与周琼在亲朋好友的簇拥中,在马街镇的一家小酒楼里举行了婚礼,尽管已入冬,婚礼现场却洋溢着暖暖的气氛。没有婚礼主持人、没有豪华的婚车队伍、也没有太多的鲜花,但简单的婚礼却异常的隆重,四邻好友皆来到现场祝贺。 何爸爸、何妈妈更是一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儿子从出狱后到现在改变很大,慢慢的平静下来并开始寻求新的人生目标,现在也结婚了。看到儿子重获新生我们觉得吃再多苦也值得。”何爸爸说。 婚后第二天何鹏告诉记者,自己目前正在调整心态,过一段时间将外出打工,但这次会选择离家近一点的地方。 “我们现在只希望平平淡淡的生活。”末了,小两口手拉着手告诉记者。 记者 陈友德(云南法制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