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芦沟月夜 于 2019-2-9 23:05 编辑
年 年打工回来了,到家门前一看,他怎么也淡定不起来。三个孩子一个也不叫他一声“爹”,只是呆呆的,傻傻的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人,又像是看西洋镜,眼光里充斥着好奇、警觉和贪婪或许说还有无知。年一阵鼻子酸楚,眼泪都出来了。 他不想怪孩子们对他的不敬不恭,不亲不友。你想吗,自己从年头出去到现在就没有跨过这个门槛一步,孩子们早已不关心还有一个叫爹的人在外面,他们也没有期盼年回来。回来干什么呢?家徒四壁的现状只有等待扶贫干部来改变了,自己看来没有这个能力,从年头干到年尾,虽说也有小几千的工钱挂在老板包工头的账面上,但要见到现钱,那是比见王母还难。工友们有的提前走了,说是等不了了;有的还要等,说是希望去上访,再不成就到天桥上去跳桥或者塔机上也行,这样总会引起人的注意。但听说这一招现在不灵了,政府不想管了,政府觉得这纯粹是要挟政府。 年也不想怪自己的女人。他走的时候,女人没有去送他,不是说一点感情也没有,女人的感情全给了田里的庄稼。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女人一个人在家拉扯三个娃儿,年倒好像没有事一样,工地上干活,下雨天干不了还可以睡个觉,打个牌什么的。女人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下雨的时候,她想猪还在外面淋着哩!田里的玉米正好可以施点追肥,一刻功夫也不能闲。大娃子小毛桃都上一年级了,别的人家都是去接送,她没有时间,就觉得像没有这个爱心一样,让小毛桃自己到三公里外的大村去上学。前不久的早上,天冷的背时,小毛桃到学校时,已经是个冰花男孩了,幸好孩子乐观,还向老师和同学们做个鬼脸,逗得满堂哄笑。 年到家的时候,女人并不在家。他想问问孩子们他们的娘去哪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问谁呢?怎么问?问了又怎么样?难道还有什么喜事需要迫不及待地告诉女人?两手空空的回来,连个交代都不知道怎么说,还是算了吧! 年自己推门进了屋。孩子们没有理睬他,他也没有向孩子们表示什么。过年的东西,不就是吃的吗?本地街上都有,回来再买,再说老远的买东西也不方便,更主要的是工钱还没有到手。包工头说在腊月二十八之前一定会打到卡上的。年半信半疑,但终究还得了一句话,有个念想。 女人是在下晚烧火的时候回来的。她看到年的时候,年其实早已看到女人了。女人没有大的面部反应,反正这几日是要回来了,况且先前年也给她打过电话。女人见到年好像倒很不自然,她是给蚕豆打农药才回来,喷雾器还在腰上,额上的头发一咎一咎的。农村女人,对什么都在心里。年也没有说话,赶紧上前把喷雾器接下来。 三个孩子围上来嚷着肚子饿,女人嗔怪了一声,就洗手到灶台边去了。年又是一阵鼻子酸楚,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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