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猫 溢意 看了雪儿的《女人如猫》,以及小草的《城市角落里哭泣的猫》,我才知道,我是猫。我是一只不管是幸福还是悲哀都在等待的猫! 猫,我其实一直都不是那么喜欢,只是不憎恶罢了。 在家里,我是父母的长子。我很小的时候,还没有妹妹和弟弟,妹妹比我小三岁,弟弟小我八岁,妈妈总是把我象猫一样抱在怀里,父亲不时也会这样。这是那次我被妹妹打翻了火炉上的满锅水烫伤了屁股后妈妈怀抱着我说的,还说我一生多坎坷,出生才八个月就因高烧住医院达三月之久,病猫一只,不过,总能躲过劫难,彻底的猫命。现在想来,躲过那些劫难来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来经历这种人生的重重苦难吗?难道就是为了来世间承受肉体与灵魂的煎熬吗?如果是这样,我宁可没有躲过,宁可离去。 小时侯,我家没有养过猫,养了猫的时候,我又在外上学,接着工作,我与猫没有过分亲近的缘分,可并不代表我没有机会接触猫。 奶奶家养了一只猫,全身黑色,娇小可爱,我有时会抱它,柔软的感觉。奶奶说,猫儿夜里捉老鼠累了,不要打扰它睡觉。我没觉得它累呀,仍不时逗它,摸摸它,它睁眼看我,温情的眼,暖暖的,我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现在想来,是阵阵感动吧,幼小的心灵得到安慰后的愉悦。有时,猫儿温顺的蜷在我的臂弯里,光滑的黑毛,给我一臂弯的温暖。不时看到猫儿奔突在房梁屋脊,任我怎么看它唤它,都不起作用,后来,我有些忍不住夸它执著。可我仍然产生不出对猫、对宠物的喜爱,只是憎恶罢了! 上学以后,很少有时间去奶奶家。我家离那很远,我是长子,农村的孩子命贱,总是吃苦受累的命,不象城市或者官爷、有钱人家的孩子,可以清闲。我放学回家,总要带领着妹妹和弟弟,一边做饭,一边做其他家务,没有时间出去疯跑,也没有时间去奶奶家看猫儿,有时忙得晚饭都没有吃上,就去学校晚自习。上课期间,就这样奔忙于家和学校之间,周末和寒暑假,跟着父母,跟着老牛,穿行于田间与家之间。 玫儿见到我,总会说,你又要出去干活了!玫儿离我家不远,有时她上学会来叫上我。我们总是不会说很多话,简单的,很快就说完了!没什么说的,我们就只是静静地走路,路上都是房子,没有绿树,也没有艳丽的花,或者是洁白的梨花,要么是破房子,要么是乱泥坑、臭茅厕,走路的步子都不慢!特别是我,有时快步如飞,玫儿说,我总是跟不上你。我马上慢下了,回头,这不就跟上了!玫儿问我,为什么那么苦呀!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说不出,说不好!玫儿在我后一年上学,妹妹能够做饭以后,我们就很少有机会一起上学了。 玫儿不是猫样的女孩,心思并不敏捷。玫儿是家里最小的,倍受父母疼爱,不可能感受到我所承受的,我所作为长子而经历的。 作为长子,作为我这样性格的人,就只能是猫,地地道道的猫命,受伤了,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舔着自己的伤口,默默地等待着什么的来临,不知是幸福还是悲伤。 玫儿没有看到这个,以致在长大后,陷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泥坑,彻底的爱着,彻底的伤害着,最终逃离了我俩长达十几年的友情上建立起来的三年多的爱情! 从高中起,校园里,我就是孤独的魂,茫然的停靠,茫然的思想,没有尽头。 高中以前,我不会思考,也没有时间思考。学习,劳动,学习与劳动的疲劳,学校的各种活动和要求,同学们的各种节目,填满了我的所有空间。再说,那时怎么知道愁的滋味,怎么知道思的味道。那个时候,我可能还不是猫,就算有一点迹象,也只能是牛猫,像牛一样,只知道做,还没有长成的猫! 看的书越来越多,思维越来越成熟,越来越不被人理解,越来越奇怪。奇怪的想法,奇怪的思维路径,孤独了自己的心灵,渴求被理解,渴求共通,渴求精神的安慰,只有不断读书,不断地思考。同时,渴望真的爱情,渴望一个陪伴自己灵魂的人! 有人说,人刚开始的时候,男女一体!后来被从中间掰了开来,分成了男人和女人,所以,人一生下来就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只有找到自己的另一半,才成了一个完整体。我想:我要有一个完整的思想,大概也要找到我的另一半才可以吧! 意识到这一个,我更加明确了自己等待的目标,等待着自己的另一半出现,等待自己的爱情,等待自己的幸福,等待自己思维的谜底…… 追寻着理想,追寻着爱情的盲音,依然迷惘。 后来,学习了绘画。走入艺术的天地,认识了文森特*梵高,达芬奇,塞尚,很多的苦行僧,很多的孤独者,发现这里有我的思想盲点之谜底,这里有我一样思考着的人,这里有我任意一个想法挥发的自由空间。 一时间,我沉浸在绘画里,不愿走开,不愿回来,我的深邃,我的怪异,我的放荡不羁,一切一切,都在那里找到了归宿!那些时刻,我忘却了自己的贫寒,忘却了自己的无能,忘却了自己的衣衫褴褛,忘却了自己的心力交瘁…… 我又一次发现自己宁可长醉于绘画,不要醒来,宁可岁绘画离去! 我总是活在世界上,活在社会主义中国,我可以长期沉醉于不为社会接受的,粗陋的、肤浅而幼稚的我的绘画中吗!我要吃饭,还要供弟弟、妹妹上学呀!更要照顾有些年龄的父母呀! 我只有工作,我只有低头,我只有不被理解……我的爱情在哪里?我的心灵在哪里?我的共通点、精神安慰在哪里? 上周六,天还没有发白,我的腹部就开始疼痛。 一直持续而激烈,回到县城,我打了小针,然后在朋友处歇息,但无济于事。我还以为是药效未来,我疼痛着,坐立不支的等待着药效的来临,等待着疼痛的缓解,然后回家帮父母干活。我是父母的长子。 疼痛一直没有缓解,我不敢拖着那样的病体回家。我,连坐或站都不行,可以帮他们干活吗?只能给父母带去不安,给他们痛苦。妹妹远在外地上学,弟弟又在高中学校,我能够给辛劳的父母多添一份心理压力吗?我是长子,长子是牛猫,牛一样的负担着,猫一样的生活着。 我是在朋友处等待药效的来临,等待疼痛的缓解。朋友开的店面是零售床上用品。朋友看我疼痛的不堪忍受,劝我去花点钱打吊瓶。他知道我因上学,除了欠他钱外,还有别人的债,同时还负担着妹妹和弟弟上学,舍不得花钱,介绍我一家最便宜的医院告诉了我具体位置。我疼痛不过,也不忍辜负朋友的关心,挣扎着去了。朋友没别人帮着看店,抽不开空来送我。 我艰难的走着。没两百米,就忍受不住了,蹲下缓和一会儿,接着走。还没有一千米的路,我走了不知多久,休息了四、五次。到达之时,医生问明病情,告诉我朋友已经来找过了。 我攥着处方一歪一歪地去付款拿药,收费的医生看我站不住,脸色青绿,忙把电话给我,让我打电话把家人叫来,并让人帮我把药送到注射室。我打了朋友的电话。刚要注射的时候,他带着小女儿赶到了,把我扶上病床,听医生说药会导致口渴,他又去买了矿泉水。我躺好之时,要他赶去忙店里的事,他走了。 我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不停地用另一只手抚慰着受尽煎熬的腹部,疼痛地等待着吊瓶里的药水进入我的血液,疼痛地等待着吊瓶里的药水缓解我的痛楚。我是一只腹痛不已的独猫,身边的病人及病人家属都说,就他一人呀,看他痛的,我们大家帮他看着点吊瓶,完了请医生换一下。我心里暖暖的,给了他们一个疼痛着挣扎出来的微笑。 疼痛是一阵一阵的,有时会有所缓解。在第二瓶完了一半的时候,我昏昏睡去。 睡梦中,我是一只猫,一只在孤独角落了疼痛得不停地翻动打滚的猫,一只腹痛得想离去的猫。在爬到这个角落的过程中,我看到不少同类的已经离去的躯体。面目狰狞,不寒而栗,生前一定经受了非比寻常的痛。我想,像这样的疼痛,我宁可离去,宁可选择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静静离去。 一阵疼痛又席卷而来,我从浅淡的睡眠中痛醒过来,静不下来,不敢相信地看着清青色的药水,等待着疼痛的离开,等待着腹部的舒爽。 我是猫,我能做的,是什么呢?除了在阴暗的角落里舔着自己的伤口,我能怎么样呢? 不管幸福还是悲哀,我是猫,我都等待着,也只能等待着! 溢意 2003.5.9. 写于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