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沧海桑田 于 2011-9-5 21:08 编辑
你是一座丰碑 文:沧海 在只有二人的军用帐篷内,那个被你扑上来用躯体掩护用生命保护下来脸色蜡黄的小排长为你脱下了被炮弹炸成碎片似的军装,当你仅仅剩下最后那条军用内裤的时候,他不禁心跳加速了,尽管你再也没有了呼吸,但你安祥的面孔就像活着的时候那样好看。 尽管他也在炮火中受到了重创,但是他强行支撑着已经崩溃的神经,用坚强的意志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为你这个为了战友而奋不顾身英勇的扑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弱小的卫生员你送行,他颤巍巍提来一桶热水,轻轻的为你解开那些衣物,他不想你带着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弹片去那个孤寂冰冷的地方,他要为你洗净纯洁的胴体。
“珍,原谅我,我第一次看你的身体,也是最后一次看你的身体,生前我不能看到你、亲近你,你死了我才能这样完美的亲近你一次,就让我最后再爱你一次吧!”脱下了你最后遮羞的那点饰物后,他深情的泪水酸酸的涌现出来,滴在你蜡黄安静的脸庞上,仿佛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滚动着,看上去好像你也在跟着流泪一样,他实在忍不住俯下头去在你冰冷的脸上深深的亲吻了一口,你蜡黄的躯体就像一座雕塑,静静的躺着,任凭他怎样亲近你都没有反映。
“珍,有泪你就痛痛快快的流吧,我知道你为我哭过很多”他在你耳边轻轻的呢喃这样对你说着,眼泪象雨一样喷薄而出,犹如南疆淋漓的大雨一样无法剪断,他想独自为自己抹去泪水却怎么样也抹不完。他默默的用温水为你清洗着身体上的伤口和血迹,你的后背是被爆炸的弹片撕裂开的,血肉模糊的后背布满了弹片钻进去的空眼,显得格外刺眼。
他小心翼翼仔细的把伤口内的弹片用血管钳子探索着夹出来,生怕弄疼了你。尽管他知道此时的你不会感受到疼痛,但是他却痴心的期盼着你能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可你静静躺着,就这样无动于衷。夹出来的弹片仿佛魔鬼的牙齿一样难看,那殷红的水如同血一样刺眼。他粗糙的手在你的裸体上游弋着,亲近着你的肌肤,只想就这样静静的陪伴你一生。
“珍,穿上衣服吧,时间久了会着凉的!”他哽咽着用洁白的砂布慢慢地细心的为你缠裹着那纯洁的裸体,稍后便为你穿上了一套整洁的新军装。你安静的脸似乎动了一下,他轻轻搂住你的躯体,心碎的拿出一把梳子温柔的为你梳理着那齐耳的短发,温柔的说着:“珍,我为你梳一个好看的发型!”梳理完毕的他想为你编上两条好看的辫子,再为你的秀发札上两朵蝴蝶结,可是笨手笨脚的他从来没有为女性梳理过秀发,笨笨的他手里拿着红丝带就是不会弄,只有把你的头发拢在了肩后,你黑亮的头发垂在肩上,就像一帘瀑布一样。
把你端端正正的扶靠在帐篷的支撑架上,团部的文书心酸的举起了海鸥120相机,一声“喀嚓”你那安静祥和的影子便永远的留了下来。他再次请文书为你们拍一张生离死别的照片,他把你抱在了怀里,在你耳边轻轻呢喃说是这次是生离死别的时刻了,再过就没有机会再看你一眼了,只能留下这个念头,就算是你们最原始最简陋的结婚照片吧,文书心酸的按下了快门,留下了这最后也是唯一的一次合影,一个活人与永恒人的合影。
抱着你来到帐篷外面与十八名战友告别。三排幸存战友看到你那安祥的神态都哭了,哭精心爱护自己的卫生员就这样狠心的走了,战友们脱下军帽垂头丧气的看着俺抱着你的那种模样,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如此得悲壮凄凉,凄婉的哭声回荡在你的周围。他再也无法控制了,刚刚压抑住的泪水再次象开闸的洪水一样宣泄而出,他边哭边轻轻的把你放进已经铺好军被的棺木里面。
再次仔细的为你拉平衣服,为你别上那枚自己用生命换来的二等功的军功章,再次拿出那把你生前喜欢的梳子为你梳理头发,边梳理着头发边嚎啕的诉说着:“珍,你安息吧,生前你是我的恋人,死后你是我的妻子,你永远是我心目中为我而死的妻子。越寇给我们造成的伤亡我们一定会加倍偿还给他们,尽管你离我而去,但是你二十年后必定又是一条好汉,从今天开始,你在阴间等我,如果我也来了,那么我们就在那里举行婚礼;如果我命运不好不能来陪伴你,每逢7月22日我来看望祭拜你一次,直到二十年后期满为止。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珍,永别了!珍,安息吧!珍,等着我来陪伴你!”
空气顿时爆炸了,二线的那个帐篷周围被一片嚎啕声覆盖,几个战友呜咽着强行拉开了正在沉浸在悲痛中的俺,棺盖沉重的盖了上去。战友们用肩膀抬着你躺着的棺木向主峰西侧走去,因为在那个方向,可以看到你家乡的方位,好让你的英灵回到你那贫瘠而又朝思暮想的家。
你可记得?那是1984年7月23日下午,大地用颤抖的胸怀悲鸣着接纳了这用死亡见证的爱情,一阵冲锋枪激烈的悲鸣久久回荡在低沉的群山中。一座丰碑永远竖立在幸存战友的心中,永远留在了老山主峰的西侧,那个女人就这样为了那个男人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墓前的那块用木板做成的墓碑上书:“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二连三排革命烈士孔惠珍之墓!”鲜红的字体在阴沉的天气中看上去竟然是那样的悲壮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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