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曲靖铬污染肇事企业擅自复产 村民阻止被打2011年10月21日00:56经济参考报吴永我要评论(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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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云南曲靖铬污染事件被披露,引起全国广泛关注。8月16日,云南省环保厅要求,肇事企业陆良化工实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陆良化工”)在停产整治期间,必须完成老铬渣库和现厂内渣库堆存的全部铬渣的无害化处理,未经曲靖市环保局验收,不得恢复生产。 然而,据当地村民反应,9月底,陆良化工在没有满足复产条件的情况下竟然恢复部分车间生产,而试图阻止其复工的部分村民被企业保安打伤。 《经济参考报》记者近日赶赴云南曲靖调查发现,陆良县小百户镇兴隆村村民仍然生活在“铬污染”环境中,没人对污染土壤进行检测,甚至连随处可见的铬渣也未作处理。 肇事企业擅自复产 村民阻止被打伤 9月1日环保部副部长张力军表示,对现有铬盐生产企业,2011年年底前未完成2006年后新产生铬渣治理任务的,以及2012年年底前历史遗留铬渣治理任务未完成的,一律停产整顿,处置完毕方可恢复生产。然而,据当地村民反应,在铬渣并未得到有效处理的情况下,肇事企业陆良化工竟擅自恢复生产,而试图阻止其复工的部分村民被企业保安打伤。 铬污染事件发生后,国务院和云南省领导纷纷作出批示。8月16日,云南省环保厅向曲靖市人民政府发送《关于云南陆良化工实业有限公司非法转移倾倒铬渣,造成环境污染事件处置意见的函》称“根据我厅调查,造成此次污染事故的云南陆良化工实业有限公司其行为存在主观上的故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建议曲靖市人民政府依法追究该公司法人代表及主管人员当事人的法律责任,并追究有关部门监管责任人的责任。 9月1日,环保部副部长张力军在全国危险废物污染防治工作视频会议上宣布:从即日起,停止受理、审批云南省曲靖市的所有工业建设项目环境影响评价文件,直至该市全部完成非法倾倒铬渣和被污染土壤的处置工作等整改要求。张力军在会上强调:“对现有铬盐生产企业,2011年年底前未完成2006年后新产生铬渣治理任务的,以及2012年年底前历史遗留铬渣治理任务未完成的,一律停产整顿,处置完毕方可恢复生产;铬渣堆存场所存在环境污染隐患的,要求采取切实措施进行整改,防止污染扩散。” 无论是环保部的要求还是云南省环保厅的规定,陆良化工及其关联企业陆良和平科技有限公司的复产,都应履行十分严格的手续。然而众多村民反映,9月底,陆良化工部分车间及其关联企业陆良和平科技有限公司的维生素k3、铬粉等生产线均已复产。一些村民去阻止企业生产,结果被保安追打,一些人被打伤。 记者查阅工商登记资料发现,陆良化工和和平科技的法人代表均为徐建根,登记住所也均为西桥工业园区。记者实地走访则发现,两家企业确实是混在一起的,没有任何明显的隔离围墙,在大门口的铜牌也只标明了“和平科技”,四处寻觅未见“陆良化工”的牌子。和平科技总经理汤再杨则对外界公开宣称,和平科技和陆良化工实为一家企业,前者负责生产,后者负责销售。记者进一步调查发现,陆良化工和和平科技在工商部门登记的经营范围原来差不多,均包含了“重铬酸钠”的生产和销售,而生产重铬酸钠必然会产生铬渣。蹊跷的是,今年6月7日,也就是在异地倾倒铬渣事件发生前后不久,和平科技的经营范围进行了部分变更,即将“重铬酸钠及其深加工铬盐的生产、销售”变成了“铬盐的生产、销售”。有业内人士认为,企业此举目的十分明显,就是想把和平科技从铬污染事件中解脱出来,保其正常生产,事实上本次铬污染事件中陆良化工是“元凶”,和平科技也难辞其咎。 记者就陆良化工部分车间复产以及和平科技复产等问题,试图采访这两家企业的法人代表徐建根,可徐建根一问三不知,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9月27日晚10点多,记者看到陆良化工及和平科技部分车间正在生产,灯火通明。记者当时还拨打了当地“12369”环保举报热线,根据其语音提示操作试图转到人工服务但未成功,只是听到了“请留言”的电脑提示。记者在电话中陈述了“陆良化工及和平科技为何复产”等疑问并留下联系电话希望能得到回复,但截至记者发稿时,未接到环保部门任何回复电话。 9月28日,针对陆良化工复产的问题,陆良县委宣传部拒绝接受采访。在陆良县委宣传部,陆良环保局原环境监测大队大队长王宏华表示不接受记者的采访,同时称陆良化工及和平科技复产一事由县里统一安排。 9月29日上午,记者围绕铬污染处置工作结合采访到的情况,以书面形式列出了需要政府部门回答的27个问题,请陆良县委办公室转交县委书记**;当天下午,陆良县委宣传部宣传科长李建文代表县委正式答复称:不再接受媒体的重复采访,县里根据专家的论证和建议正在正常开展工作,有什么情况将会以新闻发布会的形式对外公布。记者后又到陆良县发改局等部门采访,但大都得到了“要和宣传部联系”的回复。 10月14日,记者试图联系云南省环保厅办公室采访,一位女同志将宣传处的电话告诉了记者。此后,记者数次拨打该电话均无人接听。随后,记者又试图联系曲靖市环保局办公室采访,但办公室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铬渣随处可见污染仍未解决 距离肇事企业陆良化工不到2公里,便可以看到一个居住较为杂乱的村庄,这便是陆良县小百户镇兴隆村。让记者震惊的是,在这个老百姓眼中的“癌症村”内,仍然随处可见剧毒的铬渣和泛黄的污水。 9月23日上午,记者来到离村民李木金家不远的一条村内中心路上,村民们告诉记者,这条长约100米的沙石路下面,埋了很多铬渣,当年由于路面坑坑洼洼,村里一些人便联系陆良化工负责铬渣运输的人,请他们拉些铬渣来垫路。记者在现场发现,确有一些黑色的铬渣裸露出来,由于下了点雨,这条小路旁的一条小沟里蓄积了一些雨水,雨水呈黄色。李木金等村民说,这是路基里的铬渣遇到雨水后形成的“毒水”,牲畜家禽喝了都会死掉。和这条中心路垂直的另一条通往村中寺庙的小路上,也到处可以看到被铬污染的泛黄的水。 不少村民反映,除了垫路之外,不少人还曾拉来铬渣垫地基、地坪。在李木金、张建友等村民的指引下,记者查看了村民李木金家门旁、刘建乔家院子等多处铺有铬渣的地点。村民王平强的爱人告诉记者,她家平房的地基和院子的地坪下都是铬渣,因为原来这些地方太洼,所以拉了铬渣来垫,当时不知道这个东西有毒,厂里也没人阻拦。记者在何华林、何桃林等村民家的院子里都发现了铬渣,这些地方大都用铬渣混土垫了150多厘米深。 记者调查发现,这些年陆良化工随意倾倒、丢弃的铬渣远不止这些,村里散落的铬渣也远不止上文所列的几处。村民们担心的是,每逢下雨一些被铬污染了的泛黄发绿的雨水就会流淌到村子后面一个供全村人饮用的蓄水池里,这么多年大家就吃这里的水。 离开兴隆村来到陆良化工周围的水稻田,记者发现,不少稻田因灌溉水源被污染而不得不大量抛荒。村民们反映,有的稻田虽然没有抛荒但因为种出来的水稻根本不敢食用,只好谎称其他地方大米偷偷卖给城里人。 记者又来到了距化工厂不远的铬渣堆场。这堆铬渣已经被厂方紧急覆盖上了石棉瓦,但业内人士认为,这种简单处理并不能达到国家“防雨淋、防渗漏、防扬尘”的要求。让记者感到惊讶的是,在这个因媒体曝光而被简单防护的铬渣堆之外,还有更多的铬渣堆仍然处于无防护状态。 9月27日下午,记者在这个已简单防护的铬渣堆不远处看到很多大小不一的土堆,全都寸草不生,光秃秃一片。常小乔等村民告诉记者,外人会误以为这些都是天然形成的土堆,其实是厂里这些年不断堆砌的铬渣堆,只不过表层覆盖了几十公分厚的黄土而已,厂里曾试图在上面种桉树但均未能成活。记者发现这些“铬渣堆”表层的土有的是新堆的,村民反映,出事以后,厂方雇人从别处运土来将一些铬渣掩埋起来。 从村落到农田,从饮用水源到灌溉水源,兴隆村这个3000人的村子至今仍处在“铬污染”的重重包围之中。记者采访发现,一些经济条件稍好的家庭购置了桶装纯净水来食用,但是更多的人感到很无助,他们想知道的是,这地方还能继续住下去吗? 村民反应蹊跷事受污水稻被强行收割 陆良县小百户镇兴隆村被铬渣严重污染,然而,更为蹊跷的是,村干部还强行收割尚未成熟的水稻,村民们至今也不知道割下来的水稻被拉到哪里去了。 记者深入陆良县采访发现了一些蹊跷的事。陆良县小百户镇兴隆村村民李木金等告诉记者,一些镇村干部动员村民提前收割尚未成熟的水稻。李木金等村民反映,由于这些水稻使用过被铬渣污染了的水灌溉,所以上面担心水稻会被律师作为污染证据,提出每亩给1000元的补偿,但是遭到大家反对,于是发生了一场保护水稻和抢割水稻的“斗争”,9月12日以村民的“失败”告终,村民们至今也不知道割下来的水稻被拉到哪里去了。 与此同时,试图帮助当地百姓打公益官司的环保人士却遭遇了一场所谓“偷铬渣”的闹剧:9月21日上午,网民霍泰安(网名“怒目低眉”,对铬渣异地倾倒事件最早进行调查的人员之一)和北京盈科(武汉)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曾祥斌等到陆良化工调查取证时,遭到化工厂保安的围抢,相机、录音笔等物品被抢夺。霍泰安和曾祥斌告诉记者,9月20日他们向曲靖市中院提交了相关诉讼材料,次日便赶到陆良化工,希望和厂方进行沟通和交流。没曾想围攻他们的保安竟然报警称他们“盗窃铬渣”,并在警察赶到后当面将相机、录音笔等设备里的内容强行删除后才还给他们。 在兴隆村,这些年来围绕铬污染导致粮食减产、牲畜死亡和村民患病的投诉不断。村民们想知道,他们生活的水土到底有没有受影响,那些触目惊心的黄水、铬渣堆是否已经侵害了他们的健康。村民们还向政府和企业表达了三个诉求:一是为全村村民做体检;二是如果确定受到污染影响,患病者希望得到合理补偿;三是希望陆良化工停产或搬迁。然而,这些要求至今未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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