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萧瑟秋风 于 2013-8-9 15:44 编辑
被夕阳余晖映红的晚霞，渐渐在西边天际由橘红变为褐红。一条宽阔而平整的公路如玉带般镶嵌在高原平坝上，在落日余晖映照下,像一条动脉血管，舒缓而又流畅地向远处延伸。当最后一道霞光消失后，高原大地逐渐被黑暗笼罩。不远处，城市已是华灯初上，依稀能看见几栋较高的大楼灯火闪烁。 公路上，一辆警车在暮霭中向城市驶去。初冬的晚风透过打开的车窗吹在肖扬疲惫的脸上，让他觉得有一丝丝凉意，这已是他们连续10多天这么晚回家了。连日的奔波劳累和极不规律的饮食，让本来胃就不太好的他最近觉得吃什么东西都难受。这不，城乡交接处的一阵颠簸，肖扬那不争气的胃又在隐隐作痛，他从衣袋里摸出胃药，就着矿泉水吞服下去。肖扬准备闭眼打一会儿盹，好让自己的胃舒服一些，但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让他打消了这一想法。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低沉而不安的声音：“今天你们问我的问题，我经过仔细回想，想起了一条重要的线索，我想和你们当面说，在电话里也不方便。”本来车已经快进城了，可肖扬一听有重要线索，立马来了精神，对驾车的小张说：“快，掉头回去。”想到案件可能就要出现转折，肖扬等人心里都有些莫名的激动，连日的疲倦一扫而空。一路上，肖扬一边设想着打电话的中年男子可能提供的线索，一边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 某日凌晨5时，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M收费站，由于夜深人静，过往车辆极少，此时的收费站只有一名保安和一名收费员在居中的4号收费亭上班，其余值班人员均已在收费站宿舍入睡。乘着夜幕的掩护，一名蒙面男子迅速从收费厅东侧的农田里穿过公路，手持一支长枪冲到4号收费亭前，用枪托砸坏了收费亭的玻璃，将编织袋扔进收费亭，持枪威胁收费员将钱放进编织袋。这突如其来的危险，让收费员和保安猝不及防，收费员本能地拿起自己坐的凳子遮挡住面部，和保安缩在收费亭的角落里，由于过度紧张，根本没有听清蒙面人说什么。蒙面男子无计可施，持枪绕到收费亭的另一面欲从小门强行冲进收费亭，乘这一机会，回过神来的保安按响了报警按钮，与收费员拼命抵住小门不让蒙面男子进来。此时，听到报警声在收费站宿舍值班的工作人员陆续赶过来，蒙面男子未能得逞，匆忙持枪逃离收费站，消失在茫茫的夜幕里。 案情重大，情况很快被层层上报，引起了各级公安机关领导的高度重视。作为刑侦大队资深侦查员的肖扬自然成为了专案组的成员。由于案件发生在十八大安保期间，影响较为恶劣，加上消息不胫而走，民间关于此案的各种版本众说纷纭，如果不能早日将犯罪嫌疑人绳之以法，手持枪支的蒙面男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作案，一时间，阴霾笼罩着高原大地。领导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破获该案。这让肖扬和所有专案组民警一样都感觉到身上压着一副沉沉的担子，肖扬本来准备去医院做胃镜检查的，看来只有往后拖了。 事发收费站系某一级公路上唯一的收费站，公路是在原来国道的基础上扩建的，是D县至省城的必由之路，也是该省东出中原的重要通道，来往车辆较多。收费站共设有8条通道，在中心现场4号收费亭内外的地上都留有很多玻璃碎片，勘查民警在收费厅内提取了犯罪嫌疑人遗留在现场准备用来装钱的编织袋。这是一条用来装化肥的袋子，上面全是英文，是某市制造专供出口东南亚国家的。收费站装有监控设备，整个过程都被完整拍摄。民警调取了当时的视频资料，经反复观看后对犯罪嫌疑人戴有面具的画面进行截图，制作成照片。通过地毯式搜索，民警在中心现场东侧30余米的农田中找到了犯罪嫌疑人蹲守的地方，从那里提取了犯罪嫌疑人遗留在现场的纸板碎片和烟啼等物。在询问受害人和当晚在宿舍值班的工作人员时，民警明显感觉到了收费站工作人员的恐慌心理，有些胆子较小的，都说晚上不敢上夜班了。这让肖扬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现场勘查和初步调查工作完成后，专案组全体民警取消休假，以村委会为单位分成几组驻村入户开展走访调查工作，对所有适龄人员进行一一筛查。但收费站附近共有5个村委会，是该镇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共聚集着2万余人口，这里交通便利，人口流动较大，要从中找到凶手，真如大海捞针。10余天过去了，侦查人员将所有适龄人员都筛查了一遍，走访工作却没有丝毫进展。正当专案组准备进一步扩大排查区域和人员范围的时候，却有人打电话来说想起了一条重要线索，这让肖扬和同事们欣喜若狂，恨不得马上找到打电话的人问个明白。 在约定的地点，肖扬等人见到了打电话的男子，男子反应，很多年前曾见过本村的刘某家私藏有一支猎枪，这几年没有再见过，但也没有听说他家上缴了。这一线索让小张等年轻民警格外激动。“猎枪，对，就是猎枪！”从事刑侦工作多年，经办过很多稀奇古怪案件的肖扬也不禁高兴地叫出声来。殊不知，这些天走访中，民警每人都拿着犯罪嫌疑人持枪蒙面的照片和编织袋的照片。可10余天过去了，不但没听人说过哪个村民家里有枪，而且就连这样的编织袋也没有人见过。事不宜迟，肖扬等人立即赶到派出所，对刘某家的人员信息进行核查。这一查，刘某25岁的大儿子刘旺进入了民警的视线，初中毕业后便一直闲居在家的刘旺曾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刑满释放不久。其身高、体型都与视频里和受害人描述中的犯罪嫌疑人相符，他所居住的村庄距现场仅有几公里，作案嫌疑进一步增大。正当民警准备收网的时候，却发现刘旺近段时间根本不在家里，一旦抓捕失败，打草惊蛇，还不知丧心病狂的犯罪嫌疑人接下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为确保万无一失，专案组民警一边秘密对刘旺的住所和家人严密监视，想方设法寻找刘旺的下落，一边照样开展走访摸排工作，不让犯罪嫌疑人有所警觉，逃之夭夭，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铺开。 一周后，肖扬等人得到消息，刘旺出现在县城某公园内。时机稍纵即逝，来不及调集更多警力，肖扬和小张等人便立即赶到公园。为不引起犯罪嫌疑人的警觉，肖扬等人每两人一组，拉开距离假装闲逛在公园里进行搜索，坐在公园长凳上低头玩着手机的一名男子进入了民警视线。为进一步确认，小张蹲在男子附近假装系鞋带，用余光去观察男子，确认无误后，小张对身边的民警使了一个眼色，起身一个箭步跃到男子身边，一个漂亮的擒拿动作，牢牢将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男子按到在地，与身边的民警一起将其牢牢控制。经核实，男子正是刘旺，令肖扬等人意外的是，抓获时刘旺穿的外衣、裤子、鞋子竟然与作案时穿的一样。刘旺一归案，肖扬立即指示另一组民警对刘旺家进行搜查，搜到了刘旺作案时用的猎枪和用纸盒自制的头套。 审讯室里，刘旺表现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口口声声说民警抓错了人，情绪非常激动。尽管铁证如山，可刘旺却是百般狡辩，甚至在谎言被揭穿后气急败坏地声称自己就是不承认，看民警能怎么样，哪怕是有了这些证据，最终法院也不能认定他有罪，气焰嚣张到了极点。多年从事刑侦工作，让肖扬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攻克一件大案，他不仅要知道犯罪嫌疑人为什么要犯罪，还想知道犯罪嫌疑人为什么会犯罪。面对软硬不吃的刘旺，肖扬并不着急，和刘旺聊起了他的家庭。刘旺的父亲多年前曾担任过村委会的主任，家庭条件原本不错，可后来由于父亲嗜酒如命，不务正业，家道逐渐衰落，家庭主要经济来源靠得是母亲到集镇街道摆摊。刘旺说，小时候，父亲对他和弟弟关心得很少，过问他们学习的次数甚至没有他扛枪打猎的次数多，兄弟两上中学时先后辍学。刘旺说，他恨透了父亲，已经好几年没有和父亲主动说过话了。家对于他来说，简直成了令人窒息的牢笼，于是，他离开了家，在社会上飘荡，最后因盗窃被判刑。在服刑期间，父亲竟然一次也没有到监狱看过他。说道伤心处，看上去很强悍的刘旺竟然哽咽了起来，最后，哽咽变成了肆无忌惮地大声悲鸣。肖扬看到，刘旺的双手在痉挛，全身在不停地颤栗。看到刘旺极度伤心的样子，肖扬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强力谴责他暴行的同时，心中也泛起了对他的怜悯，肖扬在想：与其说刘旺是一名犯罪嫌疑人，不如说他是一名受害者，一名不良家庭教育的受害者，一个在荒原中到处乱转迷失自我的可怜虫。他原本应该和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疼爱他的父母，接受良好的教育，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可他最后却坠入了犯罪的深渊。像他这样的失足青少年又何止千万？肖扬想不明白，到底是他们错了？还是他们的父母错了？亦或是这个社会错了！ 看到时机成熟，肖扬鼓励刘旺要正确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做一个勇于担当的人。并让刘旺明白，在铁的犯罪事实和证据面前，即使是零口供，他也一样会被定罪量刑，而且不开口只会加重法律的惩罚。吐出了多年郁积在胸的苦闷，刘旺的心理防线像备受风浪侵蚀早于不堪一击的坝堤，彻底崩塌，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而此时的肖扬也因连续熬夜疲惫到了极点，尽管加重药量，也没能止住他胃部蚂蚁噬心般的疼痛，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流，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审讯室里。 醒来后，肖扬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冬日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照在身上，有些暖暖的。病房里摆满了鲜花和水果、牛奶和各种营养品。妻子趴在床边睡着了，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把妻子累成了这样。突然，肖扬发现还有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在稍远点的地方瞪着自己，原来是5岁的儿子发现他醒了，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在那傻乎乎地看着他，似乎不认识自己了一样。想起这些年整日忙忙碌碌，一直没有好好地陪陪妻子和儿子，肖扬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内疚，自己病倒了，还要妻子在医院没日没夜地陪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有点涩涩的感觉，有什么液体在眼睛里打转，差点流了下来。这些年，一直被人看做硬汉的肖扬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滋味，但此刻恐怕真的要“男人哭吧不是罪”了。 听到小张和医生边谈话边走近的声音，肖扬强忍住快要流下的眼泪，翻了个身。小张告诉肖扬，他已经昏睡3天了，每天单位都有人在照看他，可是嫂子还是不放心，每天都在医院陪着。小张还说，收费站将一面锦旗赠给了刑侦大队，感谢民警及时破案，消除了收费站工作人员心里的恐惧，听说肖扬病倒了，收费站领导说要来医院看望他，他是来打前站的。正说着，县公安局领导陪着收费站领导走进了病房，令肖扬不解的是，领导们手里还捧着生日蛋糕和鲜花，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妻子对领导感激地说：“你看我这一忙，都忘了今天是肖扬的生日了，难为领导们还记得！谢谢你们！”局长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厉害？是单位为每位民警定了生日蛋糕和鲜花，今天人家刚好送到局里，我们才知道是肖扬的生日，就顺便带过来了。来，我们一起唱歌祝肖扬生日快乐!”肖扬想要欠身坐起来，立即被领导们用手势制止了。在大家的生日歌声中，肖扬再一次感到鼻子发酸，这一次，他没有控制住自己，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领导走后，肖扬看着小张等人特地带到医院的锦旗，抚摸着上面“破案神速擒劫匪 为民除害保平安”的烫金大字，心也像此时的阳光一样，暖暖的。是啊！20多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尽管这些天很苦很累，可能得到这样的褒奖，得到群众的肯定，对于刑侦民警来说，无疑是一种最高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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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3-8-9 10:5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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