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萧瑟秋风 于 2013-9-3 08:10 编辑
（五） 有一天，女孩对他说，要和自己结拜的哥哥去参加一个生日聚会，哥哥说在所有参加聚会的人里他没有女朋友，想叫女孩去扮演一下。女孩征询王阳的意见，要不要去赴这个约，还告诉王阳说去了要通宵达旦唱歌、喝酒。尽管王阳非常不愿意女孩去，可他选择了让女孩自己做决定。女孩最后告诉他，她不去赴这个约了，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他感觉得出来其实她是想去的。他约女孩在她要赴约的这天晚上见面，可就在那天早上，女孩打来了电话，说不和王阳见面了，有事情要回家，还叫他不要打她的电话，她的卡借别人用了。这样的谎言虽然很拙劣，可是他不想去揭穿，还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挂了电话，他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他的梦想破灭了，是那样无声无息，是那样惨不忍睹，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那样徒劳，在现实的面前是那样微不足道、苍白无力。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他决定不去计较这个谎言，并安慰自己说“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决定再给女孩一次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到了晚上，女孩打来一个电话，是用座机打来的，来电显示是这座城市的号码，她并没有回家，他明白她没有要反悔的样子，在电话里，女孩说想和他说话，可此时的他已经伤心和愤怒到了极点，他再也撑不住了，推说自己在忙，匆匆挂断了电话。 王阳在女孩的世界里消失了，消失得无声无息，她给他打电话，他换了号码。虽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可他们再也不能邂逅在茫茫人海中，他回到了女友的身边，再也不用对女友撒谎了，为了弥补这段时间对女友的亏欠，他比以前加倍地对女友好。 （六） 直到有一天，王阳收到了一封信，信是女孩的母亲寄来的。拆开信，女孩纤秀工整的字体映入眼帘： “阳： 见信如我！首先，我要对你表示深深的歉意，请你看在上帝的份上，原谅我对你造成的一切伤害。还要感谢你给了我一次真正的爱情，让我不枉此生。其实，多年前我就想写信给你，告诉你我们一家离开小镇的原因，可由于事发突然，这一走就是那么多年。现在，一切都即将结束，我经过反复的纠结，最终决定还是告诉你这一切，虽然曾经我是那样地想刻意隐瞒，可我还是说服了自己，我不能将这个遗憾永远地带走，你应该知道真相。从小，我就被检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是隔代遗传，医生说城市太喧嚣，也许到乡下会对我的身体有好处。于是父母带着我来到小镇，买了一栋外出经商的亲戚家的房子，为了能让我继续读书，父母把我转到了镇上的中学，因为患病，从小我就很自卑，而且有些胆小，因为我害怕同学知道我患病后会和以前的同学一样呈现出各种复杂的表情，我讨厌各种让我无法接受的格外关心，讨厌看到别人那种害怕我突然发病而刻意和我保持一定距离的那种眼神，所以我没有将患病的情况向任何同学透露。每天，我除了上学，就是回家，不与别人过多交往。但其实我骨子里又是一个渴望友谊的人，直到我发现你老是有意无意地和我同时出现在上学与回家的路上，从你关切的眼神里，我读懂了你其实也和我一样希望与对方成为朋友。每天，我都盼望着早点上学和早点放学，能在路上遇见你，有你一起走着，我心里说不出来得踏实，也不用担心路上会遇到什么坏人。我在幻想我们能够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也想能够对你倾诉压抑在我心中的秘密，以及我对随时都可能到来的死神的恐惧。甚至会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身体痊愈，穿上洁白的婚纱成为你的新娘，所以我老是喜欢穿白色的裙子。那时你是那样的阳光、帅气，有时发现你在看我，我不禁心里发虚，生怕你看穿我心里的秘密。就这样，不知不觉就过了两年，我的病情也有了很大好转。每次躲在自己房间的窗帘后看你，父母似乎发现了我的心事，但看到我病情好转，每次看到你在我家附近停留几分钟，他们也没有问什么。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我们始终没有勇气开口和对方说话，眼看你就要高中毕业离开小镇，以后可能再也无法相见。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竟然愁得旧病复发，病情急转直下，加上远在城里一直最疼爱我的奶奶不幸中风，卧床不起，父母要带我回城看病，外加和大伯一家一起分担照顾奶奶的责任。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一家就匆匆搬走了。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我的病有所好转，可心病难治，自此，我的脑海里老是浮现出你的影子。你的举手投足，你的一颦一笑，甚至你偷看我时的眼神，都如胶片般在梦里一次又一次上映，挥之不去、欲罢不能，可每次醒来，却只能看到自己形单影只。这让我不由想起‘宋末四大家’之一蒋捷的《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想那蒋捷一代举人，因宋亡而终生不仕，抱节以终，最终孤苦终老，孑然一身，连死亡年份都无法考证。难道我的人生也要如此黯淡失色，等到父母都不在了，还有谁会怜悯和关心我这个体弱多病的可怜人？蒋捷少年时代尚能与好友在歌楼听曲品茶，把酒言欢，过上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我，这一辈子就没有过一个知心的朋友，就因为我有病，我就要承受如此痛苦，一个人孤苦终老吗？不，我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于是，我试着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不再害怕与人交往，变得不再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而自卑。我生怕一停下来就会感到落寞，生怕有一天还没有谈过恋爱就只身赴黄泉。所以我学会了与不同的人交往，并开始谈恋爱，可无论在谁的身上，我都没有再找到你的影子，而且时间一长我就发现我很想远远地躲着他们，在上大学的短短几年里，我竟然换了很多个男朋友。不知为什么，越是在喧嚣的环境里，我越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我感到自己的人生暗无天日，永远不会再有真正的快乐，我以为我们这一辈子再也无缘相见，不如早日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了百了，反正我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但我又怕那样做会彻底摧毁本就心力憔悴的父母那不堪一击的意志。我想起医生叮嘱我切忌不能喝酒，于是，我开始喝酒，还学会了抽烟，这样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早日结束自己的生命，得到解脱。直到那天在广场遇到你，我才发现我错了，我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我宁愿相信我们能在茫茫人海里重逢也不要相信自己会孤寂一生。我知道我再也配不上你，可我还是鼓足了最后的勇气向你表白，并向你彻底坦白我所有的事情，没想到你竟然答应了，虽然我感觉到你些勉强，但我还是激动了好久，就像漆黑夜里在荒原奔走的孩子突然看到了一盏明灯，即将被沼泽地吞没整个身躯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绳子。于是我努力克服坏习惯，试图把自己变回原来的样子，我能感觉到你看到我变化内心的欣喜。正当我满怀希望憧憬未来的时候，命运却再次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最近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到医院检查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偷听到医生和父母的谈话。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变得非常糟糕，应该是没有遵医嘱，长期保持不良生活习惯引起的，还告诉父母要有心理准备，我的病情随时都可能恶化，走到生命的尽头。残酷的现实再次摧毁了我好不容易编织起来的梦，我不敢告诉你，不愿意让你知道我其实是个不健康的女孩，又害怕你为我担心难过，无法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于是，我决定让你讨厌我，对我彻底失望，选择主动离开我，从此因爱生恨，最终忘记我，开始你崭新的生活，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走了。我本来打算把这些秘密随着我带进坟墓，最后妈妈鼓励我告诉你一切，说隐瞒的话可能对你更残酷。于是我写好了信，告诉妈妈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再寄给你。最后，请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会在天堂默默为你祝福。如果有来生，我真希望能够穿上洁白的婚纱，成为你的新娘。” 看完信，王阳神情颓废地瘫坐在地上，他觉得此时的他像极了清初词人纳兰性德《忆江南》笔下描述的那个自己，“心灰尽，有发未全僧。风雨消磨生死别，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摇落后，清吹那堪听。淅沥暗飘金井叶，乍闻风定又钟声，薄福荐倾城。”纳兰性德出身满清“正黄旗”贵族，少年得志，学富五车，父亲明珠在康熙年间贵为宰相、权倾朝野，也不免发出“心灰尽，有发未全僧。”的慨叹，自己命如草芥，造化还要如此弄人。王阳想起了网络上的一句流行语：“我的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茶几，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杯具。”是啊，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悲剧！一时间，他心灰意冷，真想立刻就追随女孩而去。但女孩在信中最后的叮嘱声犹在耳，王强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绝不能让女孩在另一世界里也不得安生。如果真有天堂，但愿那里再也没有疾病和痛苦，再也没有死别和生离。 （七） 几年后，王阳和女友结婚了，生活过得平淡却安定。每年与女孩邂逅的这一天，他都会来到那个广场，静静地在那里站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幻想着有一天再次和女孩邂逅，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女孩在人群中向他走来，穿着洁白的裙子，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微微飘扬，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像盛开在阳光下的百合花。 许多年过去了，王阳早已做了外公，这时的他已老得两鬓斑白，满面沧桑，但这一天，风烛残年的他仍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的广场，在那里站上一会儿，闭目遐思，默念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以此纪念他逝去的青春和那段纯洁的爱情，还有那个像风一般离去纯洁如百合花般的女孩。 | 
狗仔卡
发表于 2013-9-3 08: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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