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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谁明天会在哪里。当庆生听到自己的病情时，他脑子突然里冒出这句话。庆生是前段时间突然感觉不舒服的，他去县里面的医院检查，医生说看见他的肺上有些阴影，建议他去省里面的大医院再检查确认一下。那时候，庆生感觉到可能会有点问题，但是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晚期肺癌。庆生知道，他这个病，估计是没有什么希望了。不然，如果还有一点希望，医院是不会放弃治疗的。他自己亦是放弃了，他知道，得了这种病，多在医院里耽误几天，多花了许多冤枉钱不说，人还遭罪。说是化疗，其实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他不是没看到过许多人在医院里生不如死，医生也只是尽人事而已。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他周围的人就有过这样的。而且后来他无意中看到过网上也说，化疗就是把人身上的好的坏的细胞一起杀死，本来人还有点抵抗力，这样一来，身体愈加虚弱，只会加速死亡。所以很多人得了癌症以后，没过多长时间就死了，很多人说是被自己的病吓死的，其实不然，跟化疗有很大的关系。癌细胞是会转移的，你杀死了这些，说不定它又转移到别处去了，而且你杀的速度还没它生长的快，就像韭菜一样，你割了一茬它又长出来一茬，最好的办法就是病人要保持良好的心态，提高自己的免疫力，用健康的细胞来抑制癌细胞的生长。所以其实很多医生并不迷信化疗的，他自己如果生了病，也不会用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来治病。但是自己的这个病已经是晚期了，时间不等人，所以很多和他一样的病人，虽然明知道那就是饮鸩止渴，可是他们也像是要抓住这最后的一颗救命稻草。 庆生并不是害怕死亡，人生并不长，每个人都会有一死，他只是不甘心，他还这么年轻，儿子也还没有长大成人。一想到儿子，他的心里一紧，儿子才读初中，如果知道这个消息，那对他将是多大的打击。他不能看着儿子长大了，分享他成长的喜悦，还有媳妇，今后的所有的一切都统统与他无关了。庆生想了很多，他想暂时不告诉红琴吧，所以的一切让我一个人来承受。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原本预备要多住几天好好检查的庆生吩咐红琴赶紧去收拾东西回家。“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红琴问。 “没什么，只是点小问题，医生嘱咐回去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庆生本想安慰一下红琴的，可是他脸上硬挤出来的一丝笑比哭还难看。庆生的异样让红琴有些狐疑，“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难道跟我你还不说实话么？”面对跟自己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妻子，庆生还想继续扛着。“真的，没什么大的问题，我只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红琴还是不相信，往日的丈夫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什么都和她说，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这么多年来，她跟着他，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有他在，她就心安。她希望不论什么都能和他一起分担，不管贫穷，富裕，也不管疾病，她要始终和他在一起。可是这一次，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拒绝她。 红琴忍不住偷偷去问了医生，医生说：”本来病人已经交代过不能告诉你，但是你现在找来了，我也不忍心让病人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你丈夫的病已经是肺癌晚期了，他这个病，如果好的话，还能支撑半年，为了不让你们伤心，所以叫我不要跟你们说，回去好好待他吧。” 红琴的耳朵里仿佛响过一阵惊雷，她也跟庆生一样，半天挪不开步，不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庆生一回头，发现红琴不见了，他倒回去四处找她，发现她眼神呆滞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他明白她是知道了，再隐瞒她也没什么意义了。红琴抬起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庆生，咱不回去了，就在这里接着治病吧。”庆生摇了摇头，“没用的，我的病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和小辉，真的，别的我也没什么好挂念的”。“我们不用你操心，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病治好了，别丢下我们。”“你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完最后的路吧，我不想呆在医院里受罪了，做化疗的人你又不是没见过，最后呢，还不是一样，生不如死？”夫妻俩沉默着，往医院外走去。 来到医院门外的石阶上，他们慢慢坐在石阶上。庆生一直强撑着的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生了这样的病啊？”夫妻俩抱头痛哭。 他们回到家后，红琴去单位给庆生请了假，只说是生病了。儿子在学校是寄宿的，怕影响他的学习，暂时也没让他知道，只说爸爸出了远门，让他周末到爷爷奶奶家去。安顿好一切后，红琴陪着庆生回了老家，他们不想被外人打扰，也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庆生不想看到那些或同情或悲悯的目光，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承载不起，现在的他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在生命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所以何不让自己的生活更简单一些呢。 在外人看来，他们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他有着让人羡慕的职业，妻子贤惠，儿子听话。因为工作需要，他经常在外面应酬，家里经常只有她和儿子两个人吃饭。刚开始，儿子还问，爸爸呢，我们等他吗？红琴说，不用等了，他在外面已经吃过了。那些日子，她和孩子一个一个的日子就那样数着过来，那时候，她还颇有些微词，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一家三口能够常相聚，是她最大的愿望。如今，她可以每天都陪伴在他身边，她守着他，在一起做饭，饭后到外面去走一走，他们已经好久没像现在这样了。她很珍惜，也很享受两个人一起相伴的时光，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倒愿意一直这样的陪着她走下去，过去不能给她的，他现在要弥补。可惜，相伴的时光总是太短。 半年后，庆生走了。红琴通知庆生生前所在的单位，接着开追悼会，她的脸色好像已经没有了悲伤，或者，她已经提前预支了。现在的她，看上去很平静，看不到悲喜，能够在最后的时光陪伴着他，让他平静地离去，在她已经尽到了她能做的，而对他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单位有人揣测，过不了几年，红琴就会嫁人，庆生的妻子、儿子，连同房子就都是别人的了，这些年这些事也见得多了。有这种想法的人，男人居多，想想，就不免有些为身为男人不值。其实，他们这样想的时候，又何曾想得到作为一个女人，她不可能永远活在对亡人的思念里，她也应该有追求自己以后幸福生活的权利。但是，没有人愿意这样想。 料理完庆生的后事，红琴本来是要请假多休息几天的。可是因为单位上的事忽然就多了起来，她不想欠同事们太多，本来她就请了大半年的假了。她上班后，人们发现，她的话越来越少，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她的精神经常是恍惚的。可是她又不愿意跟别人说，有很多人就是这样，她宁愿一个人挺着，也不愿让别人看到她内心的伤口。可是越这样，越是容易憋出病来。所有人都看出了红琴的精神状态不好，还以为是因为庆生的缘故，但是没有人知道她已经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了。 都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打电话也无人接听。等红琴的儿子小辉被单位从学校叫回家来的时候，才发现，红琴的尸体都已经冰冷了。是因为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可是没有人会知道她是因为她想随庆生而去还是真的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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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3-9-29 16:3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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