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已过成逆光之影,倒映着的年轮枯败且落寞。夜间路灯下的行人面目模糊,带着各自的悲惘穿梭来去,而你又在哪里? 倘若时间可以倒退开去,如果岁月可以重叠起来,我还能在生命的某一个点上撞见你的过去,那些没有死寂没有悲伤没有落寞的年岁里,那些我们轻易就放弃没有珍惜却唯一的过去。 不经意间在浑浑噩噩中又是五年已过,还记得你慈祥的笑容吹淡夕阳西下佝偻年迈的气息,还记得厨房里被雾气包裹住矮小却倔强的身影,还记得深夜里躺在你温暖的床上听你叙说旧年岁里那些悲痛的过去,还记得你大年三十身穿彩衣高高兴兴的到家里是多么的团圆喜庆,而现在,你在哪里? 记忆里的你总是那么的熟悉可亲,有时候让我自己不禁怀疑,走了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自己。你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刻守望着过去,而我们,渐行渐远变得不再是自己。 屋外的老树被砍了栽上几棵桃树,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就枯死做了烧柴。地基旁大片的农田如今已不再留做水田种稻谷,而是栽种了全部的葡萄,如果你在,一定会埋怨着稻谷不种反倒要自己买来吃,是多么的不划算。地基还是那个老样子,房子没有盖起来倒扩成一块田地,你一定又要担心孙子将来娶了媳妇要住在哪里。河里的水越加的脏了起来,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随便蹲在哪里就将一堆脏衣服洗干净。大孙子娶了媳妇了,现在又生下一个小胖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一只小猫头鹰,你要是看见了肯定要抱着亲一亲。 外公的身体除了那些老毛病没有什么大问题,每天一个人杵着拐杖去广场上走走看看,到了饭点又一个人慢悠悠的回来歇息歇息。以前你们老两个在一起总是喜欢拌嘴吵架,不过大多数都是你一个人说一个人讲,外公耳朵不好笑呵呵的在一旁任你怒骂。现在外公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房屋里看着无声的电视不笑不语。那些年弹的二胡和琵琶早扔在了角落里积了厚厚的灰尘找不到踪迹。我明白,无论他将生死看得有多么淡然,他还是真的很想你。 豆饼子再没有在街上看见有人卖过,那种味道也再也没有尝过。我怀念一个个鹅蛋大小的黄豆饼和着油渣子炒出来沁人的香味和吃到嘴里的浓香,那些年里我们的饭桌上都有你亲手做出的豆饼。每天外公天还没亮就挑着担子上了街,因为实惠好吃总在下午就能销售告罄。晚上吃过晚饭,一大家子围坐在井边听外公拉着二胡,大姨妈唱着歌曲,不知不觉日落月升夜色弥漫开来才高高兴兴的进屋聊天,那时你总是笑呵呵的在一旁看着我们,脸颊上布满的皱纹折叠起来,开出一朵朵岁月的花。 前夜表弟跟我提及祭日转眼将至必须得写一篇文章纪念你,这是每年都不会忘记的约定也是给自己的一个提醒。可是今年杂事繁多怕不能赴了自己的约定,所以不得已托我代笔。答应下来那时我就在思考着该怎样落笔,左思右想总不能踏实的写下一篇文章来。昨夜正准备落笔的时候屋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大雨,雨声骤至却不见雷鸣,所以整场雨显得柔和了许多。路灯昏黄的灯光在雨滴的遮掩下迷迷蒙蒙的,偶尔穿透雨声的几声犬吠和驰过的车声,思绪又纷纷杂乱了起来。听着雨,看着白茫茫的屏幕,真的无从下笔。 辗转到现在调整了一下记忆和思绪,总算将文章写了出来,可是总感觉少了很多,那些过往那些关于你的记忆,现在想来,真的欲言难叙。 还记得走的时候,你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瞪着空洞的双眼和嘴巴,身边是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人,当时我握着你的手看着你的脸脑海中一片空白。我没有不相信眼前的事实,也没有哭天喊地的寻死觅活,我就握着你的手想要静静的陪你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换衣入棺,封棺升起我才明白,你真的要远离了。 致逝世五年的外婆 2014.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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